升阳城,段府。

夜已深了,西厢房内仍然亮着灯,灯火跳跃,又透露着一丝鬼魅。这是个与往常并无二致的夜晚,在城主段惊心头,也是一个凄清的夜,一个注定永远孤冷的夜。

“重菡,天儿已经长大,你不必担心了。明日我去云都观为你进香,希望你能在九泉下安息。”段惊在房内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竹重菡是段惊的糟糠夫人,十一年前死去。段惊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这位曾与自己共甘苦的女人。她是那么的优雅、脱俗、柔顺,注定要让段惊铭记一生。

陡然,一个黑影从西厢房窗户下跃出,随即翻身纵出墙外而去,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但屋内的段惊好似早就注意到这黑影一样,望着院墙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这声音沉闷、喑哑,却又好似有千钧力道,碾压在人的心头。

“独孤休,你想暗算我,那就让你领教领教我段惊的谋略!”段惊又是一番自语。

***

“独孤城主,段惊明日去城外云都观为亡妻进香。”

“冬凭,消息可靠?”

“我在段家候了两个时辰,绝对可靠。”

“好!哈哈,段惊,你夺我珍宝,囚我堂弟,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独孤病,快去落阳城通知司马掌门!”

“是!”

司马云觞正在屋内望着一盆文竹发呆,房门轻启,司马锥走了进来。

“掌门,独孤休已派人探听到段惊行踪,约我们明日在丧风谷设伏,擒杀段惊。”司马锥轻声说道,唯怕打扰了这房内的清寂。

“司马锥,你说,这文竹会不会说话?”司马云觞突然岔开了话题,比起杀人,他显然对这盆文竹更感兴趣。

司马锥一愣,这少当家的怎么变得如此敏感起来,好像一个有无数恩怨纠葛缠绕在心头的女子,不由直爽爽地抛出一句:“文竹怎么会说话?”

“不,你听,它在说归来归来。”司马云觞抚摸着文竹,慢慢地说道。

“掌门不要再如此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应该把心思考虑到帮内事务上。”司马锥劝解道,他是派内护法,自然有义务向掌门进谏。这样整日看着花盆发呆,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我对杀人打架没有兴趣,你去办吧,生擒住最好。”司马云觞始终没有转过头来,他的思绪,好像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司马锥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归来,归来”,司马云觞仍然在自言自语,犹如梦呓一般。

…………

那云都观乃升阳城外大观,灰砖黄瓦,飞檐斗角,甚是雄奇,附近百姓没有不知道的,香火十分鼎盛。段惊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坐在一辆三匹快驹拉着、锦缎覆盖的车舆内,带着段天儿和二十多名家丁,向云都观驰来。

他没有料到,自己所计划好的,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

“父亲,你病刚好,先调养一阵子再去为我妈进香不迟。”段天儿眼皮直跳,总是觉得危机即将来临,这虽然是一种直感,却也令她十分忧虑。母亲早亡,父亲又已年迈,她可不希望这个家庭再出什么变故。

“天儿,我和你亡母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着为她做点事情而已,这点小病算不了什么。”段惊清清嗓子,缓缓说道。

“父亲,母亲已死,你要是再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办?”段天儿泪眼盈盈。

“不会的,天儿,放心。你父亲和老猫一样,有九条命。”段惊一边用手擦去段天儿脸上的泪珠,一边开玩笑似地安慰道。

“前面就是丧风谷了。”车旁一心腹家丁突然轻轻说了一句。

“丧风谷?”段惊一边咀嚼着这个地名的含义,一边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我名段惊,前面竟然是丧风谷?老天也不至于跟我开这个玩笑!”

时已近午,阳光透过密林洒在山道上,使这山谷更显幽深。马车和家丁渐渐进入谷内,山谷两旁危峰壁立,林木茂盛,谷内山道上却光秃秃的,在马车的碾压下,扬起阵阵烟尘。

忽然,“呲呲”两声,谷两旁的密林中飞出两支利箭,将走在前面的两个家丁射翻在地。

“有贼人!”护在车帐旁的家丁一声呼喊。话音未落,又是一支冷箭飞来,恰恰射入那家丁的口内,由后脖颈穿出。那家丁悲嚎一声,仆倒在地。

段家的家丁不仅体躯健硕,武技高强,而且忠心耿耿。在短暂的惊惶过后,已经回过神来,纷纷环绕在段惊车前,手持长刀,警惕地望着四周。

可周围除了虫鸣鸟叫外,并无人迹。

“父亲,我下车去看看。”段天儿虽是女流,却也十分有胆识,并不十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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