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事的百姓们,忽然都觉得自己后背开始痒起来。

“张继承!”

眼见着张继承扑倒一个城防兵,抹了一手的脓就要擦到对方脸上。

梁妆冲开人群,叫住他:“你过来。”

她单鞭匹马,立在那里,神情淡淡地俯视他。

张继承是恨惨了她,松开城防兵就冲她去。

梁妆不避不让。就在张继承的爪子快碰到她衣角时,陈海带人从侧面跑来,摁翻了他,麻绳紧紧地捆死。

张继承挣扎着大叫:“梁四你奸诈!”

“不是我奸诈。”梁妆冷笑了一声,“我敢叫,你敢来,却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是你没脑子。”

张继承“啊啊啊”的大叫,像木板上的鱼拼命地摆,就是挣脱不开身上的绳索。

梁妆跳下马,鞭子嫌弃地顶起他的手看了眼,又看他脸上化脓的伤,忽然笑起来:“偷本姑娘东西?”

张继承刹那顿住,望着梁妆脸上的笑意,突然抖起来——她怎么、怎么知道……不,没人知道的……

他、看见将军府的人在采花,将军府的人采的东西肯定很有用,而那花只是长在树干上,到处都有,他想连菜都种好了,野花也没什么,挖点回去种好了,卖了赚点钱……

没人看见的……

“你在想没人知道吗?”梁妆笑道,“你的手,这就是证据。”

张继承一下子蜷起手指,缩进衣袖里。梁妆一脚踩住,狠狠地碾在地面,指骨“啪啪啪”几声脆响,疼得张继承连连惨叫。

凑热闹的百姓们听得脖子发凉。

梁妆让人将张继承吊起来,抬起他的手指,展开给人看。那一根根塞满泥的指甲缝里,有一层浅浅的白色粉末。

梁妆道:“这是本姑娘从外商那买来杀虫的药,不然你们以为本姑娘的菜为何长那么好?那是因为用了这药,菜不蛀虫!杀虫的药,你也敢偷,哪来的胆!”

“没有!我没有!”张继承摇头大叫。

“没有?难不成你买的?五两银子一钱的杀虫药,你买的起?”梁妆戏谑地瞧着他,“不是本姑娘瞧不起你,是本姑娘压根儿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张继承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梁妆一巴掌拍死头顶飞的花蚊子,摊开给百姓们看。蚊子死在她手心,一动不动,流了一滩血。

或许是她的变异种子引起的蝴蝶效应,这花蚊子比寻常的大了一两倍,看起来有害人的模样。

“这是花蚊子,天一热就出,江南一带都有。我们边关曾经不种菜,你们或许没见过,见过的也没这么大。它本体也就是普通蚊子,被咬了会红肿,不挠的话,一会儿就消了。忍不住要挠的,洗干净手,只要不挠破皮都没问题。手脚快的,一巴掌拍死它就完事,犯不着大惊小怪。”梁妆说完,鞭子在张继承脸前绕了一圈,“这个人,脸烂成这样的原因,是他被蚊子咬后,用摸了杀虫药的手抓破了皮,药入肉,没及时处理,便化脓了。”

“随便用清水洗洗,上点药就好了的小事,却满城传谣将军人杀人害命,你哪来的心?本姑娘要杀人,看得上你这条贱命?”

“砍了他的手,逐出边关城。”梁妆冲城防兵挥手,又对百姓们道:“日后凡是偷本姑娘东西者,通通逐出城,永不得入!本姑娘的粮食就是喂狗吃,也不给没良心的东西!”

凑热闹的百姓们都安静下来,那些手被咬起了红包的,这会儿痒没了,红包也渐渐消了。也没见谁像张继承那样满脸化脓。

花蚊子在头顶飞,不知道谁拍了一巴掌,那大蚊子流个血,不再挣扎,根本没什么。

是为什么,刚才他们听着张继承的话,竟对给他们粮食种子的梁四恶语相向?竟然相信张继承说的,梁四要残害他们?

如今,身上不痒了,包散了,他们身前身后的土墙上,藤蔓葱葱郁郁地爬,南瓜小小地吊着。再过不久,他们可以摘南瓜吃了,吃自己亲手种熟的新鲜南瓜,这是梁四赐予他们的,他们如何在心里附和这样的梁四在草芥人命?

嘻嘻哈哈的百姓们都沉默下来。

远处小孩儿抱着一捧绿绿的草跑来:“阿爹阿娘,将军府送药来了,让我们煮来洗澡就不痒了——!”

孩童的声音在沉寂的城西边显得分外响亮。

他们抬起头来,看见梁四满脸失望地扫视他们。

“你们太令我失望了。”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翻上马,走了。

孩童们抱着草药递给自己爹娘,药味在人群里散开,似乎冲散了头顶飞舞的花蚊子。

郎中都不肯医治张继承,梁四却挨家挨户送他们草药,他们还在这儿跟着张继承造谣梁四。

懊恼的情绪直上脑门,个个都羞愧不已。

张继承还在那惨叫,叫人放他下来。

一个瘦弱的男子冲上去,一口唾液喷在张继承身上,恶狠狠地瞪他:“污蔑四姑娘,去死吧!”

一人打头,一群人涌上去,吐出的唾沫淹了张继承。

随着唾沫的飞溅,那种罪恶感渐渐散了。

有人对将军府的方向大叫:“对不起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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