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他冷静得可怕,之前那么沉迷酗酒,现在说戒就戒,中间没有纠结的过程。
太狠了。
温声恒不以为然:“这么一点事,有什么好纠结。”
朋友好奇:“那多大点事你才会纠结?”
温声恒没有答案,他最近连淮念的事也不纠结了,甚至没想过去大学找她,觉得自己越发接近无欲无求。
但又往往会做出一些连他自己都惊讶的行为,他开始有意识的给段素送礼。
平时出差,给父母带的特产也不忘给段素带一份。
逢年过节,会精心挑选贵重的礼物送给段素。回家小住的时候,更会主动给几个长辈组织饭局。
毫不意外,段素不止和他们家的关系更要好,与温声恒也变得熟络起来,在淮念不知道的情况下,温声恒一直和她家来往频繁。
有时候温声恒也不知道自己目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要这样做。
维持一点联系,至少不变成陌生人。
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温声恒还是老样子,没有女朋友。长辈难免问起他的感情问题,又关心他打算几时结婚。
他连女朋友也没有,谈什么结婚?
没兴趣,没想法,拒绝找女朋友。
宋茹和温时鸣看温声恒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都有些慌了,想让他去相亲,才告诉他呢,过完年后人就跑了,跑之前还不忘给段素送礼。
不孝子!!!
下次要相亲,绝对不能提前告诉他了!
……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温声恒已经不想去想。
后来,宋茹打算把隔壁打通,扩大家里的面积,温声恒为此专门回家一趟,说服宋茹先不要动隔壁,他没有给出理由。
宋茹提议:“那先租出去?”
温声恒不同意,说:“你要是缺钱,我把隔壁的房租给你。”
宋茹倒不是缺钱,只是隔壁一直空着有些浪费而已,但横竖温声恒都不同意,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没法,只能继续空着。
隔壁的房子一年多没人住过,段素和淮念搬走之前有认真搞过卫生,但是现在,已经布满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
温声恒叫了家政过来打扫卫生。
沙发上盖着防尘布,他也不嫌脏,直接坐了下来,在熟悉的环境中,回忆起淮念还在这里住的时候。
有些走神,黑板墙上,还留着她的涂鸦,阿姨想把这一块擦掉。
温声恒倏然开口:“这里不用擦。”
阿姨停了手,之后打扫完卫生就走了。
温声恒来到黑板墙前,想起以前淮念在这里拉着他量身高,又想起她长大后陡然的冷漠转变,心情有些复杂难言,以至于宋茹来了,他也没发现。
宋茹喊他回去吃饭,却见他摸着黑板墙,神色黯然:“在做什么?”
温声恒回:“想事情。”
宋茹问:“想什么?”
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禽兽。
他沉默。
宋茹真的觉得温声恒这一年的状态很不对劲,不止她有这种感觉,温时鸣也有,包括温声恒的朋友也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
只有温声恒自己没有发现,也许他发现了,但因为无力改变,所以这一年他才过得极度极端,又极度冷静,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温声恒还是没有女朋友,却被喻月疯狂死缠烂打。
喻月无所不用其极的跟踪、尾随他,又像神经病一样当街对他告白,甚至求婚。
温声恒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一个女人,他觉得喻月脑子不正常。
后来家里被人入室盗窃,紧接着又发生喻月恶心的事,温声恒对找女朋友的欲望,直接从零降到负数,几乎是抵触的心态,情绪在这一年多里到达了极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也可能是他忍不下去了。
陆庭安看他心情不好,便邀请他去乡下度假。
宁河开发得不错,是个适合放松的地方,他答应了,在车里听到陆庭安和继妹讲电话。
女孩的声音一度和他梦里,又和淮念重合。
他想起淮念了。
久违的。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逃避,纠结该不该。
没想到会在宁河重遇淮念,和她远远对视一眼,就一眼,温声恒这一年多来的纠结顷刻间瓦解,压抑的情绪冲破桎梏。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淮念的?
喜欢到,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怕伤害到她;怕一旦开始追求,事情会到不可控的地步;更怕她还喜欢着那个人,他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次遇到进退不能的难题,好像怎么做,他都和禽兽没什么区别。
但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温声恒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就算纠结再久,压抑再久,他还是喜欢淮念,想追求她的热情依然不减,他深思熟虑过,经历了一年多,并非是儿戏。
他认真的。
追求不到淮念,他宁可继续折磨自己。
他可以跟任何人公平竞争淮念,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事实上,温声恒觉得淮念也有点喜欢他,也许他只比她心里那个人差那么一点点,没关系,他和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有信心超越她心里那个男人。
但偶尔,温声恒还是想找出那个人狠狠揍一顿,警告他不要再骚扰淮念,偏偏就是找不到,连陆晋棠也找不到。
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只是淮念的臆想?
那天只是偶然,陆庭安有东西在家里需要走快递,温声恒恰好在渭城,顺便可以帮陆庭安把东西拿了,也省得寄来寄去。
段素和陆晋棠都在上班,佣人知道他是淮念的男朋友兼未婚夫,便让他自行上楼。
陆庭安的房间在二楼,他去把东西拿了,又经过隔壁淮念的房间,好奇看了一眼。
他第一次关注女孩子的房间,还是淮念的,故而看得比较仔细,想着观察一下淮念的喜好,以后可以给她准备像样的礼物。
免得又被她嫌弃自己审美不行。
她喜欢洋娃娃,房间里摆满了很多,其实温声恒分不太清楚芭比娃娃和这些娃娃的区别在哪,但好像不是一个种类。
他看到以前自己送给淮念的奥特曼,还以为她那么嫌弃早就扔掉了。
她还留着他的礼物,看来也不像是讨厌他。那为何那一年多,她要主动疏远他?
原因是什么?
想问,但不想勾起她不高兴的往事,心理医生说她已经好转,渐渐治愈,温声恒希望她可以忘记那个人对她的伤害。
他走进淮念的房间,用手机拍照时,目光一顿,注意到旁边白色架子上的一个箱子。箱子的锁头已经锈坏了,没有完全合拢,紫色的兔耳朵露了出来,毛绒有点泛旧。
温声恒瞳孔微变,想起以前他也给淮念送过一只紫色兔子的玩偶。
当时淮念的态度,也是一言难尽,让他琢磨不透,他的审美当真就这么差?他始终想不明白,这兔子有哪里不符合她的要求?
她不是喜欢可爱的毛绒绒的小玩意吗?
沉吟了一下,温声恒打开了箱子,塞在里面的紫色长耳朵兔子果然是他当年送给淮念的礼物,还捧着一颗爱心呢,多有爱。
他把兔子拿了出来,随即看到压在下面的日记本,还有他和淮念的合照。
很久以前拍的,久到温声恒也有点记忆模糊了,照片里的淮念还是一个小孩,站在他身边,笑得腼腆而高兴,乖得不行。
这箱子里装的是他的东西?
他挑眉,拿起日记本打量,而后注意到压在下面的一张素描画,画里面是他的侧脸,箱底还有一封用力揉过的信。
一封迟来的信,几百个字。
温声恒看了一遍又一遍,想透过里面每一个字看到淮念当时的心情。
这是淮念的告白信。
信里面被告白的人,是他。
淮念一直喜欢的人,是他。
一瞬间,过去的所有事情像排山倒海一样冲温声袭来,喜悦将他冲上顶峰,而懊悔和自责又将他拉落谷底。
他无法中和这撕裂般的情绪,闭上眼睛仿佛看到那时哭泣的淮念,她有多伤心,伤心到崩溃,他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
一滴泪滑过温声恒的泪痣,他睁开眼睛时眼尾已经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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