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奉记得很清楚,后来在孙绍的葬礼上,孙权拉着他的手,哭得几乎晕厥,还是太子孙登搀扶着,才没让孙权栽倒。
多年后,孙奉才渐渐明白那时候父亲的心里有多么痛苦,自己长大后也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锦衣玉食不缺,但也仅此而已了。
如果不是孙皓,这样的日子,他大概会一直过到老死或者郁闷死为止(孙奉当然不知道历史上的他最后卷入了一桩莫名其妙的谋反案中,仅因一些查无实据的流言便被满门抄斩了)。
孙奉对孙皓的感激是发自真心的,至少现在,他还真没有自立或者夺位的念头。
“周朝能从一隅之地发展到华夏九州,离不开诸侯们筚路蓝缕的奋斗。而如今,天下之大,超乎想象,要想征服这些土地,又怎么离得开众建诸侯?所有的政策都要因时而变,面对如今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别说推恩令,便是故汉的白马之盟,也没必要仿效。你们可知,朕向陶璜做出的许诺吗?只要将来他能拿下扶南国,朕就让陶家永镇扶南,永为扶南之主,为我大吴之藩。为了开疆拓土,朕连异姓王尚且容得下,又何况子继呢?朕也给你们透个底吧,将来,若是朕统一天下,在故汉十三州的疆域内,将实行彻底的郡县制,不会再有任何封地、属国存在;但在这之外,朕希望能有无数诸夏诸侯开枝散叶,开疆拓土。当初周有八百诸侯,将来面对外面这么广阔的土地,分封八千家,八万家诸侯又有何妨?”
“陛下胸襟,臣佩服之至!”周豫道,“然则,古时吴越故事如此,这越国国名,对我大吴是否有些……”
“这是什么话?”孙皓闻言大笑,“古越国的王族为姒姓,乃夏朝后裔,其始祖为少康庶子无余;而古吴国王族乃姬周王室,其始祖为周文王之伯父太伯。所以古吴越本非一家,他们之间的攻伐又有什么奇怪呢?但子继与朕,身上都流着武烈皇帝的血,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朕相信,越国会成为大吴最忠实的藩国。”
“臣必竭诚尽忠,恪守臣节,为宗室之贤王,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子继,你要记住,封王不仅是奖赏,更意味着责任。”孙皓指着远处的茫茫大山,“你应该清楚,讨灭白虎国,不是征服夷州的结束,仅仅是个开始。看看吧,夷州的深险之地远未尽从,起码有十万以上的夷人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这将会是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战争,你的担子很重。”
周豫也点点头道:“这样一来,必须得有非常熟悉夷州事的人才行。另外,朱崖那边的事,我也放不下,这牵涉到我朝的南洋战略。”
“这一次,东海水师要和南海水师对调防区,所涉及的所有将领的部曲,所有将士的家眷都要搬迁。另外,确如你所说,夷州这边得有熟悉夷州事的人辅佐孙奉,而你也暂且离不开朱崖,毕竟南洋事务是你在主持。”孙皓斩钉截铁道,“所以,你和越海将军搭档,去朱崖。沈莹留在夷州,做越国国相。”
“啊!”孙奉苦着脸道,“可是我之前在朝堂上把他得罪了,这以后还怎么处啊?另外,我也完全离不开伯逸啊。”
“得罪了你去道个歉认个错不就完了?当初你们意气之争,又不是什么大事,沈莹有古君子之风,想必会谅解你的。”孙皓坏笑,“这也只是目前的安排。将来夷州情势稳定了,南洋那边的事,丁将军熟悉了之后,朕再把伯逸调回来做你的国相,把沈莹调到南洋就是了。”
“唯。”孙奉鼓着嘴应了下来。
“还有,既然要立藩国,有些事还是算清楚的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孙皓表情严肃起来,“首先,南海水师,哦,马上要变成东海水师了,它始终是朝廷直辖的水师,不是越国的水师。你成为越王之后,仍然担任朝廷的东海水师都督,这两重身份,你自己要区分清楚。你现有的人马当中,朕要求有一万五千兵属于朝廷的东海水师编制,其他人则属于越国的军队。越国的领土为夷州本岛,朝廷东海水师驻地为甬东和澎湖。所以虽然朕把东海之事都托付于你,但这两套班子,你要区分清楚,不得混淆。其次,越国是大吴的藩属,你是朕的封臣,大吴有战事,越国有随军征伐的封建义务,只要朕有需要,必须无条件配合出兵。再者,金瓜石地区的金矿,朕要直接控制,每年开采所得,两成给越国,朕要五成,另外三成的份额,就看哪些世家、将门积极响应朕的开拓政策了。最后,彰王、钱塘侯、永安侯、乌伤侯、宛陵侯他们,将来也都和你一样要裂土封王的,现在他们各自都有了兵马部曲,此番征讨顺利,没给他们多少锻炼机会。所以朕要把他们都留在夷州,协助你征讨蛮夷。你可以给他们各自分派任务,负责一块地区的进剿,抓获的夷人,要充作部曲奴客,你们事先做个约定,怎么分配。你是越王,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在夷州,要照顾好他们的安全,如果谁遇险,越国的军队要及时支援。”
“臣全听陛下安排!”孙奉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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