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虽没有喝过酒,可她听家中奴仆说过父亲和母亲的酒量都很好。

尤其母亲,巾帼不让须眉,喝酒同喝茶也没什么区别。

她或许,酒量应该还行吧?

沈离枝也不确定地扫了一眼那些酒瓶子,

其实看着多,但每个瓶子也就巴掌高,里面的容量也可想而知。

她该庆幸六公主给她准备的不是一大缸陈年老酒,就算不醉人也先把人撑死。

能从宫外带进来的东西都是被检查过的,这些果酒除了自身的度数也没有别的东西。

乔辛漪为防着没有效果,拿来家中数十种不同的果子酒,虽她没有一一尝过,但这么多种加起来总有一两瓶会奏效吧?

饶是沈离枝喝得慢,但是随着天色渐暗,也实打实地喝下去好几瓶,只是她瞧起来依然神清目明,让乔辛漪都不由迷茫起来。

是不是女儿家的酒还是度数低了些,起不了作用。

六公主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神色不善地朝着乔辛漪看了几眼,正要发作时她的贴身宫婢从外回来,对她附耳说了几句话。

六公主难看的脸色一扫而空,整个人容光焕发,笑盈盈的双眸顾盼生辉。

“当真?是元清哥哥进宫来了?”她兴致勃勃地拎起裙摆,竟是一副要去找他的模样。

乔辛漪一惊,连忙开口:“公主要去哪里?”

六公主回头瞥了她一眼,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事没完,再见沈离枝抬眸看来的模样,不禁有些烦恼。

一边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一边又是她计划良久的事。

乔辛漪见六公主表情纠结,知道她是两边都放不开。

“公主是什么身份,何须亲自前去,让人传唤过来面见公主才是呀!”乔辛漪不想公主离开,若是公主离开了,她也没有什么借口留在这儿。

“说得也是。”六公主想起自己的身份,又安安稳稳坐了回去,“把元清哥哥请过来,就说我在这儿等他。”

她对自己贴身宫婢吩咐了一声,回头过来看沈离枝又道:“沈知仪,怎么不喝了?”

沈离枝看完热闹,又乖顺地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酒瓶放在了唇吧慢慢啜饮起来。

若六公主仔细看不难发现,沈离枝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迟钝,脸颊上也隐隐有红晕。

但是六公主没空,她正在用目光数喝光了的酒瓶子,一二三四五……

竟然都喝了小半了,怎还半点事没有?

六公主柳眉倒竖,口中冷哼一声。

越发确信,这沈知仪是骗她不会饮酒的。

没过多久,宫婢去而复返,六公主刚欣喜起身,哪知道第一个映入她视线的并不是周元清。

“太子哥哥?”

惊呼出口的嗓音不由一颤,六公主飞快看了一眼沈离枝。

沈离枝喝酒的动作顿住,慢慢回头。

夕阳的光从她的斜上方扫来,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光,不知道是不是这道光的缘故,她此刻脸上的笑容比平常灿烂数倍。

李景淮都有些许微愣,目光徘徊在她脸上,似在研究何处有蹊跷。

“漪儿见过太子殿下。”一个软甜的嗓音伴随着一阵香风,华服少女款款行了一个屈膝礼。

李景淮回头看了一眼,认出是宁远侯家的小姐,就免了礼。

沈离枝放下酒瓶,站起身往太子方向走了几步,正要屈膝,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又跪下去。

“奴婢见过太子。”

众人眼睁睁见她起身、走两步、跪下,动作虽然寻常,但是又透露出几分怪异,至于怪在哪里又让人说不出来。

李景淮一垂眸就看见沈离枝的发顶,再看看她膝盖跪的地方。

跪得太近了。

近得仿佛都要贴上他的腿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离枝昂起头,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她的鬓角,把那张巴掌大的脸衬得越发的小,瓷白的肤色被阳光染上一抹暖色,纤毫毕现,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往上看着,可是仿佛有些失焦,半响那瞳仁都没能聚在他脸上。

她像是有些烦恼找不到声音的源头,蹙了蹙眉,轻声道:“喝酒……”

“见过太子哥哥!”六公主收拾好惊讶,三步并两步走到李景淮和周元清之前。

“微容,你又胡闹什么?”

他们两虽不是嫡亲的兄妹,但是因为先皇后的缘故确实关系更亲密一些,所以李景淮对她不比对其他妹妹客气,若是有错,六公主也躲不掉他一顿训斥。

“我请沈知仪喝酒而已,太子哥哥你凶我做什么?”六公主自然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被哥哥训斥,太没面子。

沈离枝也很懂事,“对,公主就请奴婢喝了酒。”

乔辛漪也不逞多让,适时为公主开口证清白。

在场两人都给她说了好话,李景淮也不好发作,他转头看了一眼夕阳的位置,淡声交代一句。

“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寝殿休息。”

“哦。”六公主委委屈屈瞅了一眼周元清,都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怎么就要赶人了。

李景淮要走,周元清自然也会跟着。

仅剩下三个姑娘呆于原地,目送两人来而复去的背影。

夕阳越沉,天色渐昏,一群归巢群鸟飞过。

李景淮刚走下三阶,脚步又一停,像是忘了什么东西般回过头。

见沈离枝还规规矩矩地跪在原来的地方,脸上浅浅笑着。

“沈知仪,是不打算回东宫了吗?”李景淮背着夕阳,脸黑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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