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镫马鞍这些器物,本来制作工艺就不成熟,一批五十人队伍的工匠,需要一个月才能制作出三百套马镫马鞍,钢铁冶炼的技术虽然刚刚被工部攻克,可是若要大批量的制造本来就很困难。”

“那就在民间招募工匠吧,给这些人编纂工籍,家里没有人种粮种田,那就按照亩数发放,除此之外,还要给他们每月多发放俸禄。”

“这些时日,朕思索再三,不能因为朝中没有人明白经商的大事,朕就一直等待。朕打算自己操办这件事,这关键就在供需上。”

“帝国虽然发放了钱币,可是这些钱无法流通,百姓们也无法享受经商带来的便利。至于那些商贾之家,恐怕早就也恨透了帝国,朕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一些商户权利,让他们可以经营牧业、林业。”

“只是他们每年需要向帝国交付更高额的税费。至于那些田地山头,自然还是属于朕的。只要这些事情弄清楚,经商不会危害到朕的帝国。”

隗吉的父亲主持经济审计,他也跟着学过。

“帝国已经十几年间没有人好好捯饬过商业大事了。”

“二十余年了吧。朕记得是从文信侯吕不韦被罢相之后,秦国国内的富商就被牵连了许多,自那以后,帝国向来是抑制行商。”

隗吉还是头皮有些发麻,他可是秦法家这一派的,如果现在跟着陛下的主张走,国家营商,那蒙毅回头不还得吃了他。

隗吉跟在扶苏后面,脖颈处已经浮出一层腻汗。

看着皇帝说的可真是头头是道,显然又是心意已决,如今朝中都是陛下的人,自己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陛下,先秦国大夫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名叫《五蠹,说行商的人正是那影响国家的害虫之一。臣等一向将韩大夫的文章奉为圭臬,凡事皆取法于此,如今陛下运行行商,那不是给帝国培养蛀虫吗。”

扶苏听了,很是无奈:

“隗吉啊,你知道先王为什么没有用韩非之法,转而听取了李斯的建议呢?”

“因为韩非是韩国公子,他虽然来到了秦国,但是心心念念都想的是如何保留韩国,给韩国续命。”

“那你认为,韩非的《五蠹是写给韩王安听还是写给先帝看呢?”

“自然是韩王安。”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五蠹之法对于秦国来说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雪上加霜呢?”

隗吉颔首沉思。

“陛下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行商这种大事,臣以为非得要群臣商议。臣今日贸然得罪陛下了。这件事臣怕是非得违逆陛下的意思。在帝国新政的大事上,是群臣深感大势所趋。只是有识之士迫于先帝在世时的压力,不敢公然出面支持陛下。”

“可是陛下一旦继位,我等从善如流,一力支持陛下新政,推行关中本位制,轻徭薄赋。可是我等心中有个共识,那就是新政是帝国走向,可是陛下也不能背弃祖宗之法啊。”

“陛下如何能确保帝国未来不会再出现一个文信侯,把持朝纲,威胁王权呢。臣没有父亲那样的才能和功劳,但是今天恬不知耻的搬出家父,只是请陛下三思,在经商这件事上,决不能贸然给商人开口。这商人向来奸猾,在民间破坏信誉,在朝野为祸王政。”

二世听了却道:

“这有何难,众卿担心的莫不是朕给商家开了门户,最后培养出范蠡、吕不韦这样的人才。那朕就在秦国律法中加一条,家中三世为商人者不得为政。告诉天下人,如果家中想要经商,那就这辈子都做好不要入朝堂的准备。”

隗吉顿时哑口无言。

“众臣担忧行商,无非是怕商业壮大,脱离了官府的控制。那么朕就从源头和结果上控制。朕不在意商人经商的过程中商人究竟攫取了多少利益,但是土地、矿山所有的这些都是归帝国管辖的,是帝国的资产。”

“而商人行商之后攫取的利润,必须要以一定的份额交给帝国;且既然已经从中获益数倍,甚至数十倍,数百倍,那就要小心做人,低调做人,商人不许在公开场合穿正色的服饰,一人经商,家中三代都不许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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