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将通话切到后台,疑惑地点开微信,看到她睡之前给陈在野发了条微信,问他手里有没有闲钱。
“……”
阮苏沉默了会儿:“我发错人了。”
原本想发给沈佳言的。
睡前她情绪汹涌,迫不及待想要跟这个家断开所有的联系,就想着把于秀芝从小到大花在她身上的钱都还给她,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
但现在醒过来,冷静了,又觉得其实不必如此。
让自己负债累累,去成全那个根本没有她一席之地的家,不值得。于秀芝并不会因此就觉得她并不亏欠她了,等钱花完了,她还会继续骂她的。
况且,事实上,从高中毕业开始,她就很少花于秀芝的钱了。忙的时候,她一边上课,一边打好几份零时工,她跟梁七七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而且,这几年她断断续续给于秀芝的钱也不少了,当然,以后她也不会完全不管她,她会定期存一些钱,留给她晚年时使用,以备不时之需,就当是还她这些年的生养之情了。
但她不会再回去了。
也不会再跟他们联系了。
“现在还需要吗?”陈在野顿了顿,问道。
“不需要了。”阮苏说,“睡觉之前特别想买一个东西,但现在想想,有的东西并不是钱能买来的。”
她这话意有所指,陈在野说:“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
“姐姐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窗前。”
在一个窗前,外面霓虹闪烁,对面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吉他班招生的广告,是车水马龙的世界,但好像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
因为担心碰见于秀芝他们,所以自从住进酒店后,阮苏就没再出过门了。而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也终于刷到了一张南城去浅川的车票。
但时间是初二的。
这两天于秀芝也断断续续给她打过电话,还发过微信,但阮苏都没有接,也没有回。
除夕那天,南城又下了场雪,晚上酒店老板给阮苏送来了一些他们自己家里做的年夜饭,说是一起热闹热闹。
他大抵以为阮苏是出来旅游,却没抢到票回家的游客,言语之间多有安抚。
阮苏也没多解释,说了声谢谢。
吃完饭,《春晚》就快要开始了,她开着电视坐在床边跟沈佳言聊微信。
这几天沈佳言可能是怕她无聊,一直在陪她聊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跟她讲,却从来不问她难不难过。
毕竟这种家事,外人难以评论,只能尽量跟她聊点开心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大概是想要贴近年轻人的喜好,今年的春晚请了很多年轻的明星,阮苏边看节目,边在微博里刷大家编写的各种搞笑段子。
快零点时,陈在野突然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阮苏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点,走到窗边,接起。
电视里这时刚好在倒数:“十、九、八、七……”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陈在野的声音和电视背景音一起响起,与此同时,他那边劈里啪啦的烟花声也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陈在野在薛家老宅里,老宅并不在浅川城区里面,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小镇里。
镇是古镇,但是并没有作为景点开发,镇子里的人的很多生活习惯,还沿袭着以前的传统。
只是近两年,也渐渐开始有一些网红到这边进行一些直播和视频拍摄。
薛家老宅临山而建,在整个镇子的最深处,烟花便是在山脚下放的。
放烟花的是陈在野叔叔家的两个小孩,比陈在野稍微小一点,他往年都不怎么回来,故而这两个弟弟都跟他不算亲近。
他们当时喊陈在野一起过来,不过是礼貌一下,未想陈在野短暂思索之后,竟然真的跟过来了。
这就让他们很尴尬了。
大伯家的两个哥哥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薛枞哥倒是跟他们经常见,这个二哥哥就回来得很少了。
印象里只见过那么一两次,还只是远远看着,父母提起他,要么是讳莫如深,要么就是叹气。
所以他们对这个哥哥的感觉就是——又陌生,又好奇。
又害怕,又忍不住想要探究。
不过,好在陈在野过来后,就自个儿走开了,从薛礼的角度看过去,只比他们大一点点的少年身形虽然单薄,但很挺拔,微低着头,单手揣在裤兜里。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讲电话,脸上神情较之前柔和了很多,看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亲近了。
甚至,回去的路上,他都还保持着那样柔和的神情。
小镇里没有烟花管制,爆竹声估计要持续到天快亮,斑驳的光点映在他的脸上。
到底是小孩儿,薛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唤他:“哥。”
陈在野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直到他又唤道:“在野哥?”他才转过头来。
他长得高,比薛礼要高出一个头,眼睛低垂着看人时,神色显得格外冷冽。
薛礼气焰瞬间就散了大半,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他:“在野哥谈恋爱了吗?”
陈在野微微一愣:“没有。”
“哦……”
陈在野又说:“还在追。”
“还有你追不到的女生?”
见陈在野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难说话的样子,薛礼比刚刚放松了些,他说:“你是不是追人的方法不对啊?”
陈在野挑了挑眉,薛礼说:“这事儿我最会了,我跟你说哈……”
-
阮苏第二天又起迟了。
她这几天每天都待在酒店里,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才看到陈在野给她发了微信,早上七点多就发过来了,问她醒了没。
她抬眼一瞟,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回:[刚醒。]
半分钟后,电话响起,阮苏睡多了,浑身都软绵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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