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雨在黑暗里又摸索了一会儿,不知道他触碰了什么机关,只听到吱呀一声响,面前黑压压的书架动了一下。林集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和江星雨一起推开活动的书架。

书架挪开后,明显墙壁上有一块黑色遮蔽物,应该是一副挂起来的画。江星雨过去取了画,画后面又出现一个壁洞,里面放了几本书。不过太黑了他们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书桌上倒是有打火石,但他们不敢点恐招来那些食人怪物,只能先把壁洞里的东西和那副画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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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雨幕中,长长一队人高举彩旗敲锣打鼓慢吞吞走在街道上,火把和灯笼在雨里发出幽幽火光,远远看就像一条在雨夜里游走的鬼魅长蛇。

曹小令再一次扶住歪倒的宽大斗笠,她的长裙子早已被雨水打湿,湿漉漉贴在腿上,冰冷刺骨。他们已经跟着队伍走了很久,从宅院出来后,他们一行人就被镇民夹在了人群中间。

他们前面是一顶造型奇特的四人抬“小轿”,从外观看也知道轿子肯定是坐不了人的。它更像一座三层楼阁,飞檐,攒尖楼顶,红木廊柱,鎏金装饰,四边翘角还各悬一精巧铜铃,行动时声声悦耳,即便在鼓锣喧嚣声里铜铃声也极有穿透力。

这楼阁里装的也不是别的,正是面具镇阴魂不散的笑脸面具。

这轿子每停一处,就有镇民上前烧纸跪拜,那些人态度非常虔诚,往往轿子重新抬走,人还匍匐在地上。

他们就这么跟着队伍走走停停在镇子里绕了一圈,直到黑天慢慢透出一丝微光,队伍刚好停在了镇子祠堂门口。

锣鼓声止。

镇长从人群里走出来,在祠堂门口从掌旗人手里接过那把伞状的旗帜,他拿在手中舞动了几下,后面又陆续上来人在门口依次跪拜。拜祭完毕,那些着黄着红之人才恭敬扶轿从轿中请出面具,并一一将那些面具接进祠堂。

等面具全部入了祠堂,人群也陆续进去。他们在镇民不善的眼神中拿出小纸人也跟着进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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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后院像是遭到鬼打墙,林集江星雨跟怪物兜兜转转了好几次也没能跑出去,熬到天色微亮,那些困扰他们的幻境又诡异的消失了,他们这才从院子里跑出去。

“那怪物有一个是镇长夫人吧?”几次混乱的追逐中,林集依稀看到女人的衣裙。

江星雨点点头:“还有那两个下人。”

“你说陈鹏会不会已经……”被吃了。后面三个字林集没往下说,陈鹏昨晚失踪,他们在后院又发现怪物在啃食食物,不难将两者想到一起。再说了,他们昨晚并没听到开大门的声音,陈鹏很可能是去了后院,遭到了镇长夫人的毒手。只不过他想不通陈鹏半夜跑去后院干嘛,这么多天了,他肯定知道晚上出门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难道……

林集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镇长夫人那张过度美丽的面孔。

为色?值得吗?当事人已成一堆碎骨,不,林集又想到那让人恶寒的嘎嘣声,骨头可能都没了……这些疑惑再也得不到解答。

“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人之生死常在一念之间,我们还是先救自己吧。”江星雨淡淡说。

“那倒也是。”林集轻轻叹了一下。但一回头看到不远处那个死气沉沉的宅院,他突发奇想,“江星雨,先前杨斜斜说镇长夫人在宅子里镇长肯定会回来,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江星雨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在后院遭遇鬼打墙让我对此有了一个猜想,你说镇长夫人是不是被困在了宅子里,她出不去,所以只能镇长回来。而且这么些天,我们从没见过镇长夫人出门。”林集一口气说完。

江星雨脸色也严肃起来,但他并没有急于认同林集的想法,而是指了指两人怀里揣着的东西,提醒道:“先看看这些。”

他说的是他们刚刚从后院带出来的书和画。

林集明白他的意思,镇长藏在书房的东西,说不定有他们还不知道的秘密。

两人不再耽误,寻了个隐蔽角落,借着天光首先打开了那副画。

打开了画,两人都愣了一下。画中是一位婉约清丽的美人,美人手持团扇,美目含笑,婷婷立在一树灿烂的花树下,即便是一副极致淡雅的水墨画,也让人不禁想象美人当日的无双风姿。但是,这谁啊?

镇长藏着的美人图竟然不是镇长夫人,这让林集有些预料之外,脑海里立刻脑补了万字加的狗血故事。

但是这不对啊,从杨斜斜口中他们已经知道镇长为了夫人手上背负了不少人命,按理说应该是极爱之人才会为她付出这么多,怎么还偷偷藏别的女人的画像。

难道镇长是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渣男?

眼看思路越来越跑偏,江星雨拿着画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个应该就是镇长夫人,她们的耳后都有一颗痣,五官仔细看也有相似之处。”

林集狐疑地重新拿过画,镇长夫人耳后有痣他先前没有注意,但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儿,眉眼之间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镇长夫人现在比这张画像更美了,画像里镇长夫人还只是普通美人,而现在的镇长夫人,一颦一笑便能勾人心魄,让人为之痴迷。

“她整容了?”林集半天憋出一句。

江星雨慢慢卷回画像,说:“如果是千面神用她控制镇长呢?你刚刚说镇长夫人可能出不去宅院也就说得通了。”

他说完,又打开同时带出来的两本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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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集手里竟然是一本誊抄的书信。

记录了镇长与夫人多年的书信往来,林集略翻了翻,这两人还真是伉俪情深,你侬我侬。

他注意到最后几封里镇长夫人说到自己染疫,镇长还关切她开方吃药,保养身体。而在此之后,书信便断了。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大概率与镇长夫人书信里“染疫”有关。

林集赶紧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江星雨。

江星雨手里的是一本镇志。镇志里果然也提到了疫病,只不过寥寥几语,并无赘述。再往后,镇志里的大事几乎都与千面神有关。

“面具镇是因为突遭瘟疫,这才招来千面神的吧?”林集推测。即便现实社会突发不知名的疫病也十分棘手,更不用说医疗条件更为低下的面具镇。束手无策之际,镇民们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不知正邪的鬼神身上也说得过去。

“千面神也可能就是始作俑者。”江星雨道。

联想到面具镇人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林集默默认同了江星雨的话。

“我们现在去哪里?去找许哥他们吗?”林集回头征询江星雨的意见。

江星雨摇头,示意他边走边说:“我还想再去一个地方。”

林集秒懂:“面具作坊吧?”

江星雨偏头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下,点头道:“趁他们现在都去了祠堂,我们过去看看。”

上次去面具作坊也是走马观花,很多地方没来得及细看。

......

两人一路狂奔过去,路上果真没看到半个人影,但隐隐能听到祠堂那边此起彼伏的鼓锣之声。

许海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林集还是有些担心,被那群人皮怪物包围肯定不会好受,而且祭祀具体怎么进行他们还一无所知,千面神亲自下场的话他们又该如何脱身?

......

跑到面具作坊的时候,林集嘴巴里全是甜腥味,但两人没有停歇直接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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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跨进头门,晓寒就意识到这间外观无奇的祠堂纵横比他想的更深,这也就代表这间祠堂实际更大。

所有人都聚集在侧廊与中堂间,他们的位置被刻意让了出来,在中堂最靠里的位置。这里上首供奉着刚刚被镇民请进来的面具,下首放了长长几条木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期间不断有镇民上前上香祭拜,香火气熏眼呛鼻,但没人敢露出一丝异色。

中堂下面布置有一小台,等镇民参拜差不多了。浑身红衣的喜伯在弟子的服侍下戴上一张面具,镇长亲自上前递过刚刚舞过的彩伞。这时人群自发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喜伯,他缓慢地登上台子,登台后,他却像换了个人,举止完全看不出任何老态,他边舞边唱,晦涩古怪的音调听起来十分诡异。

紧接着,那日晚上他们在船上见到的那些面具人也陆续登台,他们皆戴着怪异狰狞的面具,跟着喜伯一起做着繁复而冗长的仪式。

不能等下去了。许海潮下定决心就没再犹豫,他眼眸微微一沉,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人直接抛到人群中间。

杨斜斜枯黑的身影立刻出现了在祠堂里,随着她的突然出现,祠堂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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