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那人注意着周遭情形,忽听得几步开外的墙内有女子窃窃私语,他赶忙前去探听,听罢又是与华服男子禀告:“殿下,属下听里头丫头议论,安小姐似是已经歇下,咱们回吧!”

歇下了?

楚元启所有镇定顷刻被击碎,猛地攥住属下的衣领:“你说什么?不可能!”

属下本就慌张,今日之事若是为陛下知晓,太子无恙,他却是性命难保。这时愈是抑制不住地发抖,赶紧寻了说辞:“殿下,今日陛下大发雷霆,安小姐许是受了惊,才早早歇下。”

楚元启如何能信,疾言厉色:“本宫还在门口等着,她不知?”说罢,竟是一脚踹在了门上。

属下只觉脑袋不保,猛然跪地,死死地抱住楚元启一条腿:“殿下,您冷静点,陛下若是知道……”

“陛下?”

属下这一声提醒愈是激怒楚元启,他用力就要将属下踢开,奈何属下性命皆拴在臂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阻拦,一时未能踹开。

属下冒死继续道:“殿下,咱们现下在定国公府上,你却在大小姐的院门口,只怕要伤了二小姐的心。”

“殿下,如今局面,不是您最初所求吗?安大小姐主动退婚,或许也是为了成全您和二小姐。”

“这岂能一样?”楚元启怒道。口中的吃食察觉味道不对,一口吐了,也绝不能由着他的东西自个跑了。

尤其,他已经预备吃下。

眼见得狂风暴雨顷刻即来,属下愈是惶然无措,忽而瞧见定国公疾步走来,才悄然松了口气,太子殿下也终于被劝回。

院内卧房,安若直睡到天色全然暗下,才幽幽转醒。身侧轩窗被人掩上,只隐约听见外头雨声淅沥。

石竹见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忙上前一步:“小姐,太子殿下走了。”

“嗯。”安若嗓音含糊应着,正是困倦与清醒来回兜转。

石竹又道:“夫人和老爷来了几次,听说您还没醒,就又回去了。”

“嗯。”

“老爷让奴婢问你一声,明日可照常前往天泉寺?”

“去。”

“明日雨势兴许变大,小姐?”

“早去早回。”

“可是山路泥泞,实在不宜行走。”石竹喋喋道,“小姐,城内之路尚可,若走至天泉寺附近,只怕不好……”

“石竹!”安若无奈阻断她,长叹一声,“说要紧的。”这一句接一句,生生将她残存的困倦悉数赶跑。且这样迂回婉转又是阻拦,明显里头藏着别的话。说罢,索性坐起身,不再流连将醒未醒的迷蒙。

安若抬手揉着额角,一面接着石竹递来的白玉杯,里头茶水清澈微凉。她抿了一口,却见石竹仍是犹疑。那模样……

安若忽的明白过来:“可是太子临走之时也留了话。”安向渊和张氏刚刚被陛下提点,断不会在这个节点做什么。石竹眼里似忧似惧,也只有那一人。

她约摸猜得出,太子这是觉得脸面有损。他从未看上眼的女子,竟将他的婚事退了,这口气岂能咽下?然不管太子能不能咽下,旨意已下,他便只有咽下这一条。况且,他迎了他起初中意的女子,合该满意才是。

石竹终是开口:“太子殿下一直在院门口等着,后来直到老爷来了才将他劝走。”

“殿下离去前,确实留了话。”石竹道,“他说他明日再来。”

“小姐,明日若是仍旧有雨,咱们晚一日出行吧,也免得正好碰上。到时坏的便是小姐您的名声。”

婚事将将由她移转为她的妹妹,她却与未来妹丈勾扯不清,当真毁坏清名。

安若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杯,鼓腹光滑,转了半圈后落在手心。她顺着石竹的口吻,顾自咂摸着:“也是有理。明知他要来,我还要如常出行,仿似特意撞上去。”

顿了顿又道:“可我若是延期,便平白显得我心虚。”

“不过也不妨事。明日一早,你往主院走一趟,请父亲拦住他。”

“老爷怎会?”石竹惊讶。午后老爷在门口劝说太子时,那般卑微小心,竟还有第二次吗?第二次上赶着将自己的脸面任人踩在地上?

“他会。”安若笃定。

太子仗着身份恣意妄为,安向渊却是要脸的。说罢,顾不得石竹面上仍有忧色,道,“对了,还有件事。”

“听说过三皇子吗?譬如些街头流言,坊间议论。”四公主言说他如何好是一面,俗世流言对他如何评价她也要知晓。

有关三皇子,安若只知他两年前忤逆陛下被贬为庶人,而她在皇陵的第五年,他登基为帝。至于其间种种,她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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