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声的用右臂靠着已经暗黄的窗户,看着屋外的傍晚景色。
霞光将远处的高楼照耀地如同水晶制的模型,但在他与那些摩天大厦之间,有着成片的棚屋,混乱的灯光,屋顶交织的线路,如果拉开窗户,还能够听到老旧的发动机轰鸣与高空中的破风声。
这时,他低头看到,一楼有客户造访了,赶紧将椅子转回办公桌,调整了一下状态,听着上楼的声音。
咚咚咚。
门被很急躁地推开了。
“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切断了电子脑的网络连接,这样特殊的情况我只能坚持二十分钟,你最好快一点。”
刑警奥图将掩饰自己身份的大衣挂在了椅子上,对屋子里的霉味有些敏感地紧了紧鼻子。
但秦声倒不是很急。
他的手里拥有着奥图几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要我说,你们读过的小说还是太少了,面对这种情况,就不能发挥你那颗大脑袋的一点想象力么?”
二层的小楼里,墙面上布满了青苔,奥图有点不自在地攥着手,抑制住用手触摸点击桌面的欲望——在秦声和奥图之间的,是一张有着百年历史的木质办公桌,用手狠狠一抠,甚至能掉下不少腐朽的木渣。
秦声将把玩着奥图递给他的一颗天然眼球,当然,眼球是放在装着保存液的透明盒子里的。
“我的大脑的三分之一都被切除了,和别的义体刑警不同,电子脑发挥着我的大脑一半的功能,可能我的想象力就是这个原因缺失了吧……”
奥图并无不快,而是双手交叉,放到桌上,紧紧地看着秦声。
“我嘱托的事情,你应该办到了吧。”
秦声点了点头,从桌角提上来一个兔笼大小的盒子。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奥图惊讶地看着秦声推来的这个盒子,声音虽然是电子合成出的,但仍然带了十足的不解。
秦声看着奥图惊讶的表情,有些不屑。
警察连作为推理爱好者的他都不如么。
虽然说极其痴迷的爱好往往也能够造就在某一领域的专长。
他想到了从前。
在很小的时候,秦声就有了一个侦探的梦。
至少在大学之前,他就已经将身边能找到的推理小说都读完了。
如果说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启蒙的话,再经过了埃勒里·奎因的熏陶,雷蒙德·钱德勒书中的菲利普·马洛则是他梦想中侦探应该有的样子。
“我是一个侦探,虽然这一行没什么前途,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的确,没有坚韧不拔的心就不能生存…”
每次读到这样的文字,秦声总会心潮澎湃。
当然,黄金时代的作品以及美国硬汉派读完以后,他的兴趣自然会转移到日本的本格,从线索和逻辑上可以得到超乎阅读本身的快感。虽然很欣赏新本格的一些极其优秀的核心诡计,但秦声还是觉得,御手洗洁和明智小五郎这样有着学者气息的侦探不是的目标型。
当然,像成步堂龙一一样在法庭上大声质问犯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太过张扬又不是秦声喜欢的风格,在一个个秘案的背后来去无踪才是他心目中侦探该有的样子。
就这样,他也只能循着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轨迹,将侦探与推理作为爱好,并在大学修读了外国语言文学的专业。
直到七年前,大学推理社的一次聚会,在完全被灌倒以后,在摇摇晃晃回到宿舍的路上,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马路上的一阵亮光,然后……
他穿越了。
来到了一个并不十分适合做侦探的时代。
秦声将思绪完全收了回来。
“所以说啊,你们就不能有一点逆向思维么,至少在我的时代……呃,在我小的时候,有本书叫做《占星术杀人案件》,你读过没有?”
奥图摇了摇头。
“好吧,我猜到了……既然是正式的委托,下面进入正式的话题,还是那句话,你们要从案件的现场来排查出一切的可能,懂我的意思吗?你们追捕‘黑蔷薇’组织的行动一共有三次,一次是在萨格森堡的废弃工厂,一次是在卜尔的医院,一次是在南方的贫民窟,但每一次都失败了。每一次的现场死了很多黑蔷薇的成员,但每一次就是少了他们的头目,也就是黑蔷薇的创始人,盖尔。能逃走一次很正常,但是成功了足足三次的话,要么是你们之间出了内鬼,要么就是在侦查的某些环节出了问题。”
奥图信服地点了点头,示意秦声继续说。
“盖尔乍看之下只是个普通的迷幻药贩子头目,但实际上却相当地精明。至少在他四十三岁,嗯,也许这个年龄也不准确,但就在那个时间点之前,在这个行当,就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盖尔弟弟的叛变才导致黑蔷薇组织完整地出现在警察的视野里,盖尔这个名字也才为我们所知。据他弟弟的证词,盖尔早在十一岁就因为和比他大得多的帮派成员玩俄罗斯轮盘失败,从而换掉了整个头盖骨,大脑的表层也因为巨大的创伤做了保护处理。到了三十岁的时候,除了脑髓和一部分脊髓,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原装的了。”
秦声艰难地拉开快散架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大沓资料。
“完全义体化……和你完全相反,对吗?”奥图笑了笑了。
秦声没有回答,他从这沓纸里抽出一张,放到奥图的眼前。
“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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