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表面上为了薛棠,但怎么着都该做个样子。
她收到帖子时,其他贵女也收到了。太常寺黎家也不例外。
黎夫人喜忧参半。
喜的是若能选上,黎家能一步登天。
忧的是新帝登基不久,突然来这一出,到底意欲何为?
黎云芝没想太多,高兴了一会儿,便对黎夫人说:“我想约棠姐姐去流光楼选些首饰。”
黎夫人闻言轻叹:“选什么首饰,陛下意不在你。”
“娘!”
黎夫人摇头:“棠棠刚退婚,陛下都没忘了给她帖子。你说陛下办这个宫宴是为了谁?”
黎云芝被泼了凉水,顿时蔫下去。
黎夫人想的却更远。
莫非薛檀给妹妹退婚,看中的不是韩将军,而是后位?
黎云芝仍然闷闷不乐。
黎夫人叹气,以品茗的名义给薛府去了帖子,薛府很快来人,说是二小姐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
“这下看清楚了吧?”黎夫人戳戳女儿的眉头,“你且看着吧,再过几日,她就该住进椒房殿了。”
……
“二小姐,真的不打算去黎府?”
主屋开了窗,水雾腾出窗外,漂浮在院中,在日光下凝成浅淡的白。
薛棠刚沐浴完,长发已经擦得半干,玉桂正在给她梳头。
“上次已经闹开了。这次过去,黎夫人肯定还要问选后的事,更是尴尬,不如不去。”
玉桂的动作停顿一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黎三小姐肯定要多想了。”
“都是女儿家,就算多想,我也不能怨她。”薛棠看着簪子,“我也觉得可惜。”
不管选了谁做皇后,她和云芝的关系肯定要比以前淡了。
她知道玉桂担心她没个说话的人,只是,现在的她最好不要有闺中密友。
对谁都好。
玉桂叹道:“二小姐,这次进宫可别这么说话,谁家闺秀这么老气横秋的?”
薛棠失笑:“好。”
她扮了这么久的摄政王,眉眼间有了些英气,与其他闺秀不大一样。
玉桂想了想,顺手给薛棠挽了个发髻,戴上簪子,“二小姐,对奴婢笑一笑?”
她这么郑重,薛棠感到疑惑,还是照做了。
少女含笑静坐,眉眼沉静,碎冰浮雪一般,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
和以前的她不一样了。
玉桂越看越愁。
二小姐怎么都好看,但就是不像个普通的官家闺秀。
玉桂语重心长:“二小姐,您能扮成大公子,也要能扮回您自己。”
薛棠皱眉:“我自己?”
玉桂被她看得一激灵,暗道二小姐越来越像大公子了,“就是……就是温温柔柔的,像花儿一样。”
薛棠拿起铜镜,试了好几次,脸都笑僵了,也没找到感觉。
玉桂叹道:“不如想一想,您见到如意郎君的时候,会怎么笑?”
薛棠疑惑:“可是我没有如意郎君?”
玉桂恼得跺脚:“二小姐!”
“好好好……”
薛棠赶忙安抚两句,捧着铜镜开始遐思。
见到如意郎君,该怎么笑呢?
她忽然想到,曾经黎大小姐第一次见到哥哥时,笑得含羞带怯,便试了一下。
玉桂看着镜中,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二小姐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子。
沈江流走进院子时,视线穿过窗子,落在窗边的少女身上。
日光有些刺眼,他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直至又走近几步,才能看清楚薛棠的脸。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长发温顺地垂在耳畔,双颊有些醺红——或许是因为刚沐浴不久,也可能是因为,她正在想谁。
所以,她在想谁呢?
“二小姐。”
他无意识地唤了一声,抓着竹杖的右手紧了一紧。
薛棠听见了,自然而然地起身,“你来了,进……”
“进东厢房说话吧,沈先生。”
玉桂没好气地接了话,顺便瞪了角落里一眼。
上次就告诉过太玄,沈江流过来要拦着,怎么这次还让他到了二小姐窗边?
亏得二小姐已经沐浴完毕,要是沈江流看到了不该看的,二小姐找谁说理去?
薛棠没走两步,玉桂赶忙抓起外衣给她披上,小声念叨着:“可别再着凉了。”
真是的,穿着件单衣就要出去,真不拿沈江流当外人。
二小姐真让人操心。
沈江流安静地坐在东厢房等着。过了一会儿,看见薛棠裹得严严实实地过来,也没说什么。
“我今日过来,是想和二小姐商量一下临州的事。”
薛棠这两天也在翻阅临州的书籍,对临州很感兴趣,“先生请说。”
沈江流沉吟片刻。
“虽然我家是临州望族,在京中有些门路,但我来京城,他们并不知情。”
这话其实藏着许多细节。
薛棠恍然:“那先生的眼睛,也与他们有关系。”
沈江流点头。
隔着蒙眼的青布,他似乎想看清楚薛棠的脸。
她刚才笑过,他只觉得薛棠的笑比日光还夺目,不可直视。
他很想很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今日过来,是想问二小姐借人。”
沈江流微微低头。
他不敢再看。
他怕再看下去,会生出更多可怕的绮念。
“你想借玄衣军?”
沈江流点头,“只借一小部分就行。府里的人手,我也想借一些。到时候……”
没等他解释完,薛棠笑了笑,“既然是沈先生开口,哪有不借的道理。只是,沈先生必须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这是何等的信任。
沈江流心中一暖,郑重地点了头。
玉桂在外头催着她喝药,薛棠无奈起身,发簪却滑落在地,摔成几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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