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哑然失笑。是呀,这甭管怎么选,都是自取其辱啊。

“对我那些族中手足,沈大人你才是真一点面子不留,”他目光清疏中又见涣散,“我看阿肇此去,定要苦练上十年功法,再来找沈大人报你这折辱之仇。”

“那位萧肇族长,不像心胸狭隘之人。”沈夜目蕴玄光,取回六斮,当即简要与萧弋说明他会在此地现身的原由。

事事赶巧,沈夜前阵子奉翊国公徐飐之命出京公干,去了趟洛阳拜访当地的高僧,回程时也在这镇上歇脚,便再次遇到了萧弋。

萧弋心底下琢磨,拜访高僧这事儿,怕不是老皇帝的私心。

原书中说,关于皇位继承人,他这原身从来都没在老皇帝的考虑范围内,可怕的是,这么多年来,老皇帝竟然也没再造出其他儿子来。因无人继承大统,老皇帝便动了旁的心思,寻仙问道,以求长生。现下来看,道家仙术估摸着是对他不太够用了,所以得把佛法普照也加上。

萧弋作势对沈夜拱手:“沈大人助翊国公治水有功,现已贵为举国锦衣卫之首,我都还没来得及恭喜。顺便也必得多谢沈大人你——”

“若谢我救命之恩,就大可不必,”沈夜音色冷而清湛,“我已说了,相救于你只因你我有言在先,过后便无下次。你们族内之事,我确无立场插手。往后你当好自为之。”

时近天黑,北风呼号声愈加狂妄,萧弋实在挨不住,又没止住咳喘,差点被风吹倒。可饶是这样,他仍没忘了拿脚划拉两下黄土,掩盖掉地上的斑斑血渍。

沈夜自然而然伸手扶萧弋站稳,蹙眉道:“你这病,会否危及生命?京师良医遍驻,可曾找人看过?”

“沈大人,我这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不值得大人关心。”萧弋轻轻拂落沈夜的手,一身落寞,满目萧索,不顾病体难支,提足便走。

沈夜逸动身姿,只一息便追上萧弋:“小猫儿,你去哪里?”

萧弋垂首低笑:“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回往生楼。”

“已快入夜,我送你一程。”

“岂敢劳烦大人。”

萧弋再走一阵,回眸时却已不见沈夜。

他就此拖着弱不胜衣的影子,踉跄偏移大路,可走不算太久,却又看到辆马车横在面前,而沈夜就立身车旁,手上拿着件毛茸茸的黑色大氅。

“晚来风急,上车。”沈夜口吻近乎命令。

萧弋寂然轻叹,只得走到沈夜身旁。

沈夜随即便把那大氅罩到萧弋身上,将萧弋裹了个严严实实。

进了车厢,萧弋与沈夜两人便相对而坐。

萧弋又见厢内摆着几尊烧得正旺的铜炉,和那件大氅一样,都是集镇上摊贩售卖的款式,看来刚由沈夜购入。

沈夜对着车把式附耳两句,车把式便吆喝马儿启程。

“我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何德何能让沈大人如此破费……”萧弋满身倦怠,在小角落窝成毛茸茸一团。

沈夜则凝起眉目:“小猫儿,你是在怨我,说往后不再相助于你?”

“啊?”萧弋没精打采地画个问号,“沈大人别误会,我哪有怪责你的胆量。我只是在想,沈大人如今身居高位,还是别与我扯上关系为好,免得我这般卑劣妖人,玷污了大人你仙家正道的身份。”

“小猫儿,你非妖魔,我亦非仙道。”沈夜一双渊眸,清冷如月照寒波。

萧弋一时无言,瞅着铜炉中的炭火出神。

沈夜也随之静默,许久才又问萧弋道:“盗取圣物、重伤族长。这些事,你真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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