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中秋将近,顾明磊在满桌子的公文里抬起头,看向窗外半圆的月亮,不免轻叹。
也不知道今年的中秋能不能回府里和张冉冉过。
这都快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他正想着,一张信纸就悠悠地落到了桌上。
“温三两——说了不要每次都坐在头顶的房梁上,你真是放肆!”他一抬头,就正好瞧见上面温三两的衣角。
“王府来的家书,那帮药材商带上来的。”
好吧,看在家书的份上,他不跟温三两一般计较。
小心地展开信纸,上面张冉冉娟秀的字迹似乎还带着温度。前面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再往后,就是京城近况。
顾明磊知道的,张冉冉最近在京城声名鹊起。
她让京畿府征收了京城几大粮商手里的所有粮食,又派金甲卫帮百姓抢收的地里的蔬菜,之后发了告示,提醒百姓近日居家,没有必要,不得外出。
金甲卫每日巡逻,若有需要,只需告知金甲卫帮忙采买。
如今京城大街上一片萧条,只能看见金甲卫来回巡逻的身影。
几家布商更是关了大半的店铺,制衣厂里的女工为了及时供应苍蓝行宫和金甲卫的防疫服和纱罩,织布机都踩的要冒烟了。
顾明磊单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背后张冉冉付出了多少心血。
信纸的最后,落着一句匆忙写下的话——一切安好,王爷勿念。
他突然笑了起来。
温三两在上面的房梁上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突如其来傻笑什么。
顾明磊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了回去,又塞回信封里,然后压在自己的王印下。
“王爷,贺太医到了。”赵德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温三两翻身下来,乖乖地落在桌边,一副自己是个好侍卫的样子。
顾明磊送了个白眼给他。
“请贺太医进来。”
“老臣参加八王爷,王爷安康。”贺太医这两日一直守在药房里,都是花甲之年了,眼睛还熬的通红。
顾明磊恭敬地扶起他:“贺太医多礼了。这行宫的情况还多亏了您。”
贺太医摆摆手:“职责所在罢了。”
“如何,药方可有进展了?”
说起治疗鼠疫的方子,贺太医也是愁的直掉头发:“到现在,太医们都只能对症下药,但要说根治鼠疫……”他摇了摇头。
顾明磊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千百年来,鼠疫一直是当权者的心头大患,若有法子,也不会出现那记载在史书里一场又一场的人间炼狱。
“没事,贺太医,今日行宫都没来新病人,先前也又好几个病愈下山的,咱们不是没有希望。想来这鼠疫总能结束。”
“天佑大靖。”贺太医说。
“天佑大靖。”顾明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窗外的月亮又被云藏了起来,夜色更浓。
东宫,顾深站在顾晨门口,看向屋里的眼神凝重。
“殿下……”太子妃云氏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她惊慌失措地挽着顾深的手臂,“晨儿……”
紧闭的房门里传来顾晨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没一会儿,全副武装的大夫就走了出来,他在暖阁的位置,脱了最外面那层白色的罩衫,扔进火里烧了。
“殿下,确是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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