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记得,上一世这时候,她已准备随太子回宫。

原本还舍不得姐姐,没想古道伯伯本就是从京城调任来此,任期已满,所以同期调任回京。

古道伯伯是个务实之人,回京后并未在权势争夺上费神,而是去了工部,每日都忙的很实在。

玉桑进宫后,一面与姐姐保持往来,一面也会暗中照拂江家。

所以,江家的日子一直顺风顺水无波无澜。

今次要办及笄礼的是益州刺史府长史应和峰的小女儿。

女儿家的及笄礼,多是女宾观礼,同行男宾则另作招待,成为应酬交际的另一个局。

这种安排,每当贵人出没,机会转瞬即逝时,主人家的意图就尤为明显,譬如眼下这样。

太子来到益州这等大事,纵然古道伯伯口风再紧,下首几个僚佐怕是瞒不过。

加之太子作客江家,站在应家的角度,没道理邀了上首,却对这位大佛置之不理。

送来这张帖子,是名正言顺将自己的殷切期盼夹在“礼数周到”的名目里,用心昭然若揭。

太子不去,应家谈不上丢丑,毕竟地位悬殊,合情合理。

可万一太子有兴致,便是他应家大幸了。更有甚则,再看中了他家哪个女儿,做梦都要笑醒了。

原本,应家打什么主意,太子如何抉择,玉桑都管不着。

可她就记得姐姐说的话了——去了反而麻烦。

玉桑合理怀疑,曾经的这一刻,姐姐去过应家,招惹了麻烦,所以在上一世她果断趋利避害。

可这一世的江慈尚且什么都不知,又如何趋利避害?

玉桑做不到在既知不妥的情况下还放任姐姐前去。可江慈已应下邀约,而且根本还不认得她这个妹妹,想劝她爽约不去有些难度。

她是太子的人。太子不去,她连江府大门都跨不出。

若要为姐姐保驾护航,就必须撺掇太子一起去!

玉桑抬眼,发现太子还盯着自己。

她拿定主意,冲面无表情的男人漾起一道甜而不腻的微笑,太子迎着她的眼神,也笑。

这一笑,将玉桑刚刚打好的腹稿霍霍的七零八落。

她猛然意识到,从前能哄得他晕头转向以身犯险,可今非昔比,他怕是早不吃这套。

见她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太子微微挑眉,朝她伸手,玉桑迟疑的将手伸过去,落于他掌中。

太子把她拉到身边,单臂圈住她的腰,偏头在她耳畔道:“想去?”

想去,因为担心姐姐。

可他主动开口,玉桑反生警惕,在他怀中轻声道:“郎君说笑了。”

太子屈指撩了撩她鬓边垂下的发丝,“我想起来了,艳姝楼满了十五的姑娘才可挂牌接客,这样算,你也满十五了。”

他弯唇笑笑:“怎么,好奇别家娘子的及笄礼是什么样儿的?还是羡慕?”

这话状似随意一提,却恰恰好拨动玉桑心弦。

太子分明看到,前一刻还因心事迟疑不决的少女,神情微凝。

俄而,她摇摇头,回道:“不好奇。”

简简单单三个字,竟像是真心话。

太子眼神微动,没有接话。

玉桑没看太子,脑海里被过去的一帧帧回忆填满。

她知道及笄礼是什么样儿。

曾经,她也像清白人家的娘子们一样,有过自己的及笄礼。

她不好奇,也不羡慕别人。

耳畔响起男人的轻笑声,将玉桑拉回现实。

太子轻轻抱着她的腰,漫不经心道:“那就去吧。”

玉桑侧首,目光对上一瞬,彼此都融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太子笑语温柔:“没看过的东西,纵然好奇些也没什么。江家娘子不是为你做了新衣裳吗?挑件好看的,我带你去。”

这话正中玉桑下怀,可刚刚被回忆滚过的心间,隐隐有些发闷。

她垂首谢恩:“多谢郎君。”

下巴忽然被捏住,玉桑又抬起头,对上一双沉黑的眼。

太子的笑不及眼底,一字一顿说与她听:“桑桑,只要你真心且忠心,我便疼你,好不好?”

他说着温柔的字眼,可玉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半分暖意。

眼神交汇,卷入无尽的纠缠,似心照不宣的试探,又似一场实力悬殊的无声对峙。

玉桑喉头滚了几滚,只小声的吐出一个字来。

“是。”

太子凝视着她,笑里终于有了几分暖意,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捧住她的脸,倾首吻下来。

飞鹰与黑狼垂首退出去,还十分妥帖的关上门。

少顷,怀中的人被吻得面红耳赤喘不过气。

品着久违的香甜,太子的唇舌慢慢游移至脸颊耳畔,已吻至动情的眼神,硬生生裂出几丝冷意。

桑桑,记住你答应过的事。

孤很想看看,你这次,又要如何背叛。

……

晴天朗日,街道热闹,往来人群络绎不绝。

韩唯难得没有出门,紧闭门窗隔绝喧哗,在官驿处理近两日送来的公文。

“大人,有客拜访。”

韩唯翻阅公文,头也不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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