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常的心忽然一提,心头“砰砰”直跳起来,发现不对劲,连忙将他推开,用手臂捂住自己的嘴,恍恍惚惚道:“你,你不是七晏……真是……今天怎么遇上的,都是一些奇怪的人……”

刚一道完,她便立即回身逃走,此时她心脏跳得愈发剧烈,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她才意识到方才那人身上分明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和七晏截然不同,不是他浑身那一股傲世凌霜的“寒”,而且一股令人瑟瑟发抖,腿脚发憷的“寒”。

阿常回头看了看,好在那人没有跟上来找她麻烦。他仍然立在原地,年纪尚轻,该是个少年,身

姿高挑凛立,着一身红衣,再仔细一看,那少年人垂下的头发竟是如肤色一般苍白的雪色,简直稀奇!再者他一眼就可以看出阿常是极阴之体,根本不像是普通人。

阿常仍然没看清他的样子,也不敢多看,赶忙回过头来。所以……她捂住自己的嘴,脸上忽然滚烫,心道:“方才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果然还是很想将自己一巴掌扇死……

后来阿常在外面不知道闲逛的好久,等清醒得差不多了,身上酒气散尽,这才买了些菜回去。

阿常悄悄推开房门,淡淡的檀木香便扑来充斥在身旁。她愣了愣,屋内似乎亮堂了许多,对面的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窗外的梧桐树垂下枝头来伸进窗里,两扇窗下架起了一张锦木桌,桌上整齐的放置着一排笔纸砚,貌似是刚刚才写过什么,纸被风吹落到地上,毛笔随意的搁在一边。

原本普普通通的房舍竟变得如此雅致了,阿常心道,想不到七晏这个人,还挺有收拾的呀。

她稀奇的走上去,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定睛一看,一行工整苍劲的字体印入眼帘:“一遇常城,心有灵犀。”

字里行间笔酣墨饱,丰厚雍容。

“一遇常城……”阿常挠了挠头,照着念了一遍,“心有灵犀?”

“这是说的我么……”阿常喃喃道。

虽然阿常会认一些字,但是意思却不能理解透彻,更不要说写了,她大多字都不会写,甚至连笔都没拿过几次。

她细细斟酌几分,没太领会其中的意思,倒是忽然自己心血来了潮,于是她将那宣纸平摊在桌上,自己跪上坐垫,拿起笔准备被写些什么。

写些什么好呢?不如就写“七晏”吧!

她用笔沾了墨,便真的开始在纸上认真装模作样的画起来,不一会儿,两个歪歪扭扭的“七艳”二字在纸上呈现出来。她看着这两字儿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自己将“晏”写成“艳”字,错得一塌糊涂,又显眼又刺眼。

并且她还引以为豪:嗯,写得还不错!

就在她准备提笔再写的时候,身后的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直径握住阿常那只正握笔的手。阿常吃了一惊,惊讶的回头,回头的一刻,便看见了七晏侧脸,白皙而俊郎,连轮廓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七晏握着阿常手,轻而有力的划去那“艳”字,一面移动着她的手,一面轻声道:“日下一安,才是晏。”

于是,他又在旁边小心的写上一个“晏”字。阿常这怎么招架的住?她的脸上立即飞来一片红霞,连手都变得滚烫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写错了字而尴尬,或许是因为七晏这令人猝不及防的举动让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窗外有和煦的阳光,打在阿常的脸上,温暖又旖旎。

他离得好近,近得连柔和的呼吸都能听到,他的眸色真好看,是淡淡的墨灰色,还有那张得

恰到好处的泪痣……阿常哪有心思看那晏字如何写,此刻她连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都做不到了。

“看够了吗?”七晏松了手,正色道。

阿常一愣,这才赶紧收了眼神,讪讪道:“对,对对不住!!”

七晏微微叹了口气,眼神落在纸间笔力□□的字样上,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缓缓道:“一遇常城,心有灵犀。你觉得如何?”

阿常琢磨了一下,道:“嗯,挺好看的。”

谁知刚一说完,七晏便对着阿常的脑袋又是一敲:“……我说的是意思如何。”

阿常疼得捂住头,一脸不耐烦的睨视着他,叫道:“字是你写的,我,我怎么知道意思!”

七晏又叹上一口气,貌似对她有些无奈,但还是细细道:“一遇常城,取一个常字,心有灵犀,

取一个灵字。唤作常灵,如何?”

“常灵!”阿常突然瞪大眼睛,“这,难道这是我的……名字?”

七晏道:“正是。”

阿常情不自禁的脸红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脸红,就像是自己的心事被人挖出来了一样,说实话,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名字,看见女施都有术士为她起名就心痒痒。道她也怕被别人施舍,她还是会那样想,会胆怯,取名,是不是一种对她的施舍?

所以她红着脸,依然口是心非道:“常,常灵……也太难听了,我不要。”

七晏愣了愣,不多时,又勾了勾唇角,道:“既然不喜欢,那就当我一时兴起写着好玩的吧。这纸也无用,丢了到好。”说罢,就拿起那宣纸准备扔掉。

阿常一见,没等他走上几步,便像只母鸡一样跳起来,飞快的将它抢回,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道:“不行!这字这么好看,扔了怪可惜的!”

七晏一时有些想发笑,还是憋住偏着头看她,挑眉道:“哦?”

阿常又道:“我,我说的是我的字好看!”

“……”七晏。

气氛微妙的停滞半刻,半刻之后七晏便突然道:“你喝酒了?”

阿常心中“咯噔”一响,她本以为自己在外头呆得够久身上的酒气应该散尽了才对,可是到头来竟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她有些手足无措:“没,没有啊。”道完还做做样子的朝自己身上嗅一嗅,尴尬的笑笑,“难道我身上有酒的味道吗?没有啊,啊哈哈哈……”

七晏道:“当真没喝?”

阿常道:“……没有。”

七晏也没有继续问,他的眼神落在阿常腰间的鼓囔囔的钱袋上,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深奥玄妙的笑意,道:“那钱袋,你还留着?”

阿常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捂住钱袋,冷汗直冒:“啊哈哈……是啊……这么好的钱袋……扔了怪可惜……哈哈哈……”

七晏直截了当:“所以里面的钱是如何来的?”

“……”阿常怔住,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想道,总不可能说自己是喝酒赚来的吧。所以瞎编了个理由道:“南,南街有个婆婆,在街上卖薄饼,我见她身子不好又辛苦,就帮忙卖薄饼,这钱是她给我的,我卖了整整一早上呢!”

七晏道:“这么多钱,怕是一早上卖饼的钱加起来也不够吧?”

阿常道:“这……”

七晏便道:“说实话。”

“……”阿常一时心如乱麻,见瞒不住他了,便噘着起嘴,一脸不情愿的实话实说道,“好吧,我是喝酒了。”

她继续道:“这钱是我在结酒行里赚来的,我……我就是太无聊了,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结果那酒一点儿也不辣,就跟水一样,只是喝完之后身子暖暖的,很舒服,所以……所以就多喝了几碗……”

最后几句说得实在委屈,事实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坛。

她见七晏不说话,又想到七晏是不是讨厌自己了,连忙慌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保证以后都不喝了。但如果你不介意……”她道,“那我以后拿回来一起喝啊。”

“不必了,修道之人禁酒。”七晏这时嘴角勾起来,浅浅的莞尔,“你既然喜欢,何必问我介不介意。不过,烈酒伤身,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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