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迷信灵师,但是可以想象,对于大祭司这种灵师头领该是怎样一种崇拜。社会是这样的状态,这不能怪骆浮屠,就算他是统治者,他也要顺应时代。

周琰只是失望了,然后变得消极,这么多年过去,他连身边的人都改变不了,还能改变谁?没有人愿意接受他那套科学理论,没有人敢踏出那一步,他反而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怪人”。

不如就此作罢。

骆浮屠察觉到周琰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你想怎么样。”

周琰沉默了一下,而后摇摇头。

骆浮屠盯着他许久:“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你有改变世界的才能。”

周琰似乎听到了某些被视为禁忌的词语,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看错了,那不关我的事。”

骆浮屠皱了皱眉头,他明白,周琰在拒绝沟通。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周琰向来讲理,很少会有这种任性的情绪出现。

周琰起身离开了这个屋子,骆浮屠看着他离开,情绪变得有些糟糕,受伤的手臂传来阵阵凉飕飕的痛感,让他没心情再细想下去。

周琰去地下室拖了两个灵师的尸体上来,用板车拉出去,然后埋在院子后面的山脚下。骆浮屠从窗户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更加不开心——他有这份好心去同情托马斯的人,却对自己这么严格。

周琰回到屋子里时,骆浮屠忍不住道:“你还为他们做祈祷?”

周琰看他一眼,疑惑地摇摇头:“没有,我从来不做祈祷,我又不是基督教徒。”

他将手里抱着的一本厚书的书皮露出来,道:“我只是在许愿,希望法典能够宽恕他们的罪恶。”

“……”

骆浮屠呆了呆:“什么?”

周琰拍拍手里那本砖头似的厚书:“法典,就是法律条款。这本是我背默下来的,也是我的信仰。”

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更没有法典,周琰只好自己背默了一本。

“信仰?”

周琰瞥了他一眼:“人要有信仰。”

——他毕业的时候,教官就对他说过,像他这样的极端唯物主义者缺乏敬畏之心,没有信仰,对什么都没忌讳,很容易走上变态犯罪的道路。为了避免走上歧途,周琰便找到了一个信仰,那就是法律。

法律是最可靠的信仰,比任何神明都要可靠。

“总之就是,或许因果循环什么的,也不是没道理吧。”

——虽然他到现在仍旧将信将疑,但是如果将犯法作为因,被法律处罚当成果,这种解释他可以接受。

“真奇怪……”

骆浮屠眯起眼睛看着他:“那不是佛家的理论么?你不信神却信这些?”

周琰将法典放在柜子上,闻言愣了一下——他也不想信的,但是教官告诉他极端唯物主义者很危险,没有思想层面的约束,总担心自己会变成罪犯。

“是吗?那我从今天开始信佛。”

骆浮屠愣了愣:“这么草率?”

——天知道他们上一秒还在为神不神的话题争吵。

“那还要怎么样,杀鸡宰牛请流水席告诉大家我信佛了?佛祖是慈悲的神,没有那么计较,要进行繁琐仪式才能接纳信徒的大概率都是邪神。只有人类才会对仪式这种东西产生敬畏心理,想要别人敬畏,而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好事得到信徒的拥护,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骆浮屠对于这点倒是挺赞成:“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应该明白,真正做好事的人是不会在意名字取得好不好听,有时候名字越好听,越有可能做出恶心事。那些叫什么圣,什么仙的,都不是好东西。”

周琰才明白他是在内涵那两个与他们巫灵对立的派系,心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茶艺大师,茶里茶气,他的意思分明是他们三大流派全是邪(和谐)教好不好。

周琰点点头:“你倒是系统说说,为什么人家不是好东西。”

骆浮屠便问他:“你知道什么是生祭么。”

周琰微微愣了一下——这个词听起来就不是好词。然而骆浮屠此时却忽然闭上嘴,将脸转向窗外他的视线落在山脚下埋着那两个灵师的地方,凉凉道:“算了,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么多。”

……这家伙,怎么又开始闹别扭。

“不要说一半吊人胃口好么?”

骆浮屠瞥了他一眼,仍然拒绝:“我可不想用‘话术’给你洗脑——即便你选择站在托马斯那边。”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周琰想了半天,才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都没见过托马斯,为什么要站在他那边。”

“你对他的走狗都那么好,还给他们立坟,却骂我是魔头,不就是觉得他们比我好么?”

周琰只好安慰他:“你想多了,我是觉得你们都不怎么样。”

“……谢谢,谢谢你一视同仁地把我跟那些蠢货一样归为垃圾。”

周琰沉默一下,再次解释:“不是的,这不怪你们,我的意思是,归根结底是因为现在的社会制度不怎么样。以神学体系为基础的政治制度应该被推翻,建立新政。”

“……够了住口,再说下去我怕忍不住又想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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