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敖谨矜捏着我的胳臂,不相信地说,“不可能,你骗我,你是不是要把敖丙哥哥藏起来?”
“你忘了吗,是你告诉石记说我受伤了,让她率领群魔突袭乾元山,你以神龙身助她开结界,害我被反噬才连累敖丙被抽筋碎骨啊,你都忘了吗?敖谨矜,关于敖丙没死这件事,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我淡定且冷漠的说完,继续探着树枝往前走,“你不准走,表哥死了你就跟他一起死,他对你那么好,你凭什么活着啊?”
敖谨矜话音方落,一道劲风冲我直直而来,混天绫嗖的一声展开,将这道攻击挡下,“别白费功夫了,找个角落好好躲着,等爷哪天来取你的命祭旗。”
说话间,我在混天绫的围护下又上了几个台阶儿,再往前头三丈四尺,上七个台阶就到金光洞了。
判断到自己的位置,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探着路继续往前走。
一步一步过去,一丈短过一丈,还剩最后一丈了。
这种摸摸索索的感觉可真是不好,还好我对这里的每一块砖头都熟到了骨子了,否则,还真是要折在这儿了。
“哪吒,你不把表哥还给我,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混天绫破空而去,我耳听‘刺啦’一阵裂帛之响,虽然知道它会自己恢复,但我还是召回了它,将乾坤圈掷了出去。
嘴里最后半颗玉莲子已经完全化成了水,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正以某个中心为原点,一寸寸地向四周蔓延,开裂。
不过还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趁着那股子痛劲儿刚刚上来,我道一声东方,混天绫贴在我肩膀上拐了拐,我探知方向,将风火轮放至掌心,“去妙严宫找师尊。”
随着风火之声飘远,没了风火轮的风火之力在我脚下撑着,我觉着我有点站不住了,但还是点着树枝一步一挪地往洞府里走。
其实从猴子走到现在,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过,但但今天的时间真的过得有些慢。
探着台阶,我想,我应该坐下歇一会儿,不然就太难为自己了,毕竟等一会儿杨戬他们来了,我进到大阵里头之后会更难过。
可是,一切的软弱与退缩,都有会被吞掉意识从而被替换的可能,所以脚步不能停,尽管挪的缓慢,也要跨过这几道台阶。
踏上最后一道阶梯时,我听到一道急厉的打斗声,不一会儿杨戬的声音响起:“哪吒兄弟。”
我道:“二哥,帮我卜一卦。”
杨戬道:“先开门,进去再说。”
我道:“巽上,离下,乾左,坤右。”
其实我一直觉得师尊设这八卦门完全没用,可事实证明,如果这会儿杨戬他们来不了,可能这道门自打问世以来,防的第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我......
进了门,我摸索着拿到龟板,铜钱,正儿八经的发课,三次过后,我问:“怎么样?”
杨戬道:“有点奇怪,看起来很矛盾。”
“上离下坎成未济,艮以易兑,山泽损于西路,下离上巽,九星转换,大凶。但是,”孙悟空说到这里蹲了一顿,接着说道:“矛盾的点来了,这个卦象两个结局,但统统指向同一个人。而且,隐卦左乾右坤,啧,乾为金,金生水,坤为土,土克水,想以坤克乾,必定要先取乾元,占据西北;西边惊门为兑,兑为金,金生水,艮为土,土克水,本该安定西路,然而上离下坎,中为土,土克水,先成未济,故而西路先损;再看下离上巽,离为火,巽为风,风助火势,火助风威,相辅相成,若求其他,是副好卦,若问性命,危,本是大凶之象,可攘外必先安内,这就又说要说道中间的隐卦,以坤克乾,乾为天,天为阳,坤为地,地为阴,先天而后地,此间洞府风水与这副隐卦相合,是而这一点胜率在若三太子身上的话,吉。”
“承你吉言,回去请你喝酒。”对猴子说罢,我转对杨戬说道:“二哥,麻烦你将这片空间屏蔽了,十天之内,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发现这里有异动。”
说罢,我照着九宫步法挪进从前那座金光闪闪的大阵,从来没用的九宫八卦从进门到入阵,今天全用来防我了......
从储物介子里取出青玉双鱼盒子,两颗代表乾坤阴阳的混沌莲子刚拿出来,我脑海里仿佛突然炸了一下,待我回过神来,发现原本只是开裂的骨头,现在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开始折断。
我将眼眶之中原本两颗并不匹配的万年雪莲子取出来,以心念控制那两颗含着暴戾混沌之力的青莲子进入眼眶,入体一刻,它便是化作眼珠,但属于我自己的那股被驯化的力量被刚冲进来的混沌之力勾的开始蠢蠢欲动,试图爆发,这两股力量会不断融合,分裂,再融合,再分裂,直到双方认为对方是自己人,期间的过程痛苦程度,大概也就像好好的普通人被巨石反复碾碎个几十次上百次吧。
我不动声色地结起法印,开始内视神府。
痛不痛这个事情先不说,但是我相当喜欢现在的这双眼睛,在这等境地之下,它依旧可以让我在我内视神府时看的清清楚楚,清楚到我可以看到哪条经脉正在被冲击,会从哪个薄弱点被冲断,哪条经脉断了之后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哪个鲜红的脏腑上受了多重的痛击,哪一根骨头是被碾碎成粉再重新被修复好......
为了这一双完全契合的慧眼,就算让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结构都同时坍塌再愈合,我也能忍下去!
想我一身骨□□是用混沌青莲造就,可是当年那青莲上遗失了两颗莲子,于是我便缺了一双合适的眼睛,师尊无奈之下,用了两颗万年雪莲子顶替,冰清玉洁的属性让它不容易被混沌之力排斥,但它始终不是从混沌青莲身上取下来的——
于是,眼睛便成了我最大的弱点。
起初,因为不合适,这双眼会流血,后来,会凝成冰,再后来,它或许是放弃抵抗了,安稳的充当我的眼睛,只是偶尔还是会耍点小性子,比如让我看不清晰,或者蓦然凝冰等等。
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眼睛会不会在战场上突然的模糊与看不清,有了真正完整而完美的躯壳,以后我就只是我了,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那什么狗屁规则趁虚而入。
我苦历一千七百五十杀劫,步步遇难,处处该灾,死了又死,历时数千年才在这个世界里再一次地成为一个完整的我,那它作为一个落荒而逃的胆小鬼,无论原身是什么天道还是什么规则,都应该万万年的待在那个周而复始的框架里,而不是痴心妄想来夺我的躯壳。
这世上从来没有坐享其成的事。
你这个腌臜泼皮,躲在阴沟里的臭虫,若想不劳而获就要敢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
听见自己的骨骼咯吱作响,我将神思从那件让我觉得既真实又模糊的事情当中抽了出来,想来是到混沌之力再重塑躯壳骨肉的环节了,这一次应该会变得更强横一些吧?
我瞧着内府里里的情况,一如之前,唯一不同的是,筋脉比原来要更强韧得多,也宽的多。
以目前的速度来看,应该还得再打碎了重组个五六十次吧。
我默默数着,看它往转反复,数到第六十次的时候,它的速度慢下来了,于是痛感便明显许多,越是往后,痛感越是强烈。
第六十八次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疼痛了,它好像是将我的骨头全权打碎泡进了醋缸里,捞出来重组之后,就变成了那种自骨缝儿里冒出来的酸疼,也像打架的时候,蓄满力气打出的一拳,本以为可以开金裂石,没想到打在了棉花上。
说不出的难受......
随着时间过去,那种感觉又成了好像有人一块一块敲碎你的骨头,在醋缸里搓着洗,让人觉着很是酸软无力。
时间越是流逝,这种感觉越是明显,我甚至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哭着喊着说:“靖哥,你救救哪吒,我求求你,靖哥你救救哪吒......
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忍心?
三郎,是娘对不起你!
三郎,娘的三郎,娘知道错了,你回来!
李靖,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哪吒,你把儿子还给我!
三郎,你原谅娘,让娘做什么都行......”
说真的,不管什么时候,我想到这个画面,就会觉得很怪异,当初把我丢掉的是你们,后来一个口口声声说我是祸根妖孽,要杀了我让我永不超生,一个假惺惺的跑到乾元山来找我,说什么她儿子丢了,如果平安长大也与我这么大了。
后来听闻敖丙死了,我为救他,从乾元山上,三步一拜五步一扣的一路拜到南海,南海观音告诉我说她活死人肉白骨的宝物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成,我回到乾元山,刚跟一个来报仇的妖怪打了一架,回头就发现他们一个带着大军来抓我,说我是天生妖孽,要我给敖丙填命,无论如何,别连累他们陈塘关。另一个假模假样的将我救出来,我觉得她相信我,心里感动了一下,刚想说我以后给她当儿子给她养老。
然后她就从肮脏的水里捡起了一根扁担,指着地上被水淹死的尸体,问我为什么不学好,为什么刚下山就杀.人,为什么要做一个坏种,知不知道自己害死了多少人,她就是把我打死,也要打到龙王气消了。
我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觉得很好笑,问她凭什么打我,她说她是我娘,然后我就觉得更好笑了,很想知道她凭什么说自己是我娘,她说我的肉是她给的,骨是她给的,命是她给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给的,所以她可以管我打我骂我。
然后,虚弱不堪的我,在那条荒芜的街道上,又遇着李靖了,他穿了我的琵琶骨,那个女人没有阻拦,我突然觉得人世间的亲情特别没意思。
说什么父母家人相亲相爱,其实都是岁月静好的遮羞布,就像我师尊说的,乱世时饿殍满地,易子而食才是常事。
我想那就把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好了,反正我也很想念敖丙,救不活他就去找他也挺好的,每次都是他来找我,我这次去找他,他肯定会特别开心,只要把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我就就可以见到敖丙了,敖丙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尊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他会给我摘天上的蟠桃、带我去看海底最漂亮的景色、带我去瞧东海最神秘的宝贝,还会在傍晚的时候跑到岸边的礁石上,把漂亮的尾巴浸在海里,眨着他清凌凌的眼睛说可以修炼成应龙王的小白龙只会把尾巴给最喜欢的人看。
于是我拿师父给我的驱魔符,跟一个道士换了两吊钱,买了一把匕首,还有一个小棺材,把自己一片一片的还给他们了,然后那个女人就疯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说这些东西是她的,那我把她的东西还给她,因为听山下的人说凌迟可以把人身上的肉寡到最干净,足足三千六百刀呢,我那么疼都没有哭,也没有吵醒师尊派来保护我的清墨,她为什么要哭呢?
一道灰蒙蒙的影子蓦然显现出来,看不清她的模样,只听她哀哀说道:[是啊,我为什么要哭呢?因为我是你娘啊,娘爱你啊,三郎,娘的三郎,娘很想你,你过来看看娘好不好?]
那个女人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觉得敏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我便是想起这些,也不会与这个女人有关,更多的应该是在乾元山那里吧?
愚蠢的东西,你太自以为是了!
“天地自然,晦气分散,洞中太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
灰影立时暗淡几分,本就不清晰的面目变得更加浑浊,她惊恐到:[你......你在念什么?]
怎么突然有点晕,在识海里也会有昏迷的可能吗?
自己念咒把自己给念晕了,是不是要被那个自称其他世界天道的妖孽得逞了,小屁猴儿你解的卦不准......
*
【记住了,这个是八净咒里的净天地神咒。你在那个世界是天道,在这个世界,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个知晓漏洞的邪祟罢了,废物!
哦,对,改天我一定会让这个世界的玉皇上帝协同几位圣人完善这里的法则,你再也没有过来的机会了。今天这咒只念到一半,是我看在曾经算是同僚的份上对你的一点慈悲。
别那么看着我,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呢。
我留给你的那个炼狱世界还算好玩儿吗?你当初见我离开,不想再被束缚在那些早就被我定好了的条框里,哭着喊着求我不要粉碎的,怎么现在想逃了呢?为什么呢?玩儿腻了吗?嗯?回答我。】
[......是你带走了混沌青莲,带走了镇世之宝!]
【是我,可那本来就是我的呀,你都是我闲着无聊造出来的,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要留给你?混沌世界里的活物,我走之前可都清理干干净净,不会再有任何能嗅到天道的气味的东西追到这个世界,至于我的另一个炼狱世界是你求着要的,现在嫌恶心?】
[你带走了镇压炼狱炎兽的乾坤弓,没了乾坤弓,我也只是代天道而已,根本无法全权施发号令!]
【好了,我的小伙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离开之前,有没有说过看在一直还算老实的份儿上带你出来,让人想办法帮你做个躯体?是你自己在得知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之后,不愿意吃苦,临阵脱逃,现在怎么能惦记着我的东西呢?
你是见我换了身份换了姓名,也换了一身本领,认不出来我了,还是只记得混沌的青莲,把混沌给忘了呢?
还要我提醒你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吗?
滚回去,乖乖的缩在那堆给你们这种不安分的东西定制的条条框框里,懂吗?
否则你猜我会不会哪天破开虚空,把你那个炼狱世界也带走呢?又或者你猜猜乾坤弓是否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嗖——的一下,将震天箭射到你那边,把你那天捅个洞,地砸个坑,看看赤红的天空会不会下上一场岩浆雨?
小伙计,作为你曾经的主人,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会那样做吧?
好了好了,听话,别用那样恐惧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有一段时间也很恐惧你啊,你知道不完整的青莲身体多么脆弱,而刚好我那不完整的地方还在眼睛上,它会让我的精神薄弱,从而忽略掉你很多的小动作。
行了,我其实不想跟你说这么多,我说的越多,我的力量让这具身体觉醒的意识会越快,那就不好玩儿了,毕竟谜底要自己一点一点揭开才有趣是不是?
别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带走了乾坤弓,但是你回去仔细翻翻你那堆条条框框的法则录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镇压方法,仔细看,看清楚,再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也许做了那件事,你就农奴翻身把歌唱了。
好了,赶紧滚吧,该醒了。】
[如果你骗我,我会将天道抛弃了她的子民的真相...公之...于...众......]
......
【唉,小伙计,你太冒犯了,怎么可以趁着混沌还没清醒的时候,惦记着她的东西呢?
现在你终于让我对你的耐心消耗完了,你可以跟你前面那些让她觉得不开心的东西一起去死了,带着你跟她祈求来的那个肮脏的世界,一同在虚空之中毁灭,被无尽的业火一点点烧成灰烬,永世不得超生。
哎呀,当初藏起来的那两颗莲子回来了,完全的力量好像让她想起来了一点事情,但是这段我冒充她的记忆应该给封了吧?不然让她想起混沌世界里那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肯定要跟我黑脸,不过我模仿这个恶劣的家伙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那个恶心的小东西跟了她那么久都没认出来。
混沌你真是太麻烦了,作为你的共生植株,我好像有点倒霉,身体被肢解了容载你的灵魂与元神,现在还要假扮你去吓唬那个小东西。
可是她太冒犯了,还是让它去死吧,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好了,就这样不怎么愉快的决定了,是我单方面的不愉快,老混蛋哪天醒了记得要跟我道歉,知不知道?
算了算了,不要你道歉了,一起活了这么多年,我比较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跟你讲啊,这一次为了把这具身体最大程度的强化,强化到能容纳你以后完全苏醒的意识,能更好的吸纳这个世界的灵气修行,我耗费了太多的力量,我觉得自己可能醒不过来了。可是你这个家伙没有良心的,肯定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这谁啊?
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看着识海中那抹青衫红裙模样娇艳的女子身影,疑问道:“你?你是谁?”
.......
【居然提前醒了,失策失策,你再睡会儿吧。】
【没良心的,你真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即便你现在不记得我了,我还是会拿你当做我最亲密的伙伴。好了,不说了,让我把你这段关于异世天道的记忆封印了吧,即使那东西没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你现在有完整的青莲做身,它也不能够再利用规则漏洞来你的梦里作乱,如果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就不要想了,把我忘了也行。混沌世界里的记忆真的不够美好,有的只是无止境的血腥与杀戮。即便是对于作为天道的你,为你而生的我来说,那里也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永夜。你只记住这个世界也好,这里山清水秀,柳暗花明,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世人也足够温和,没有那边那么多的杀戮,戾气......它很美!】
【我最亲密的伙伴,记得帮我告诉元始天尊那老家伙,有个叫青莲的姑娘很讨厌他!特别讨厌!】
*
“嘶......”头好像被人拿榔头打了似的疼得紧,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忽听得耳边人声,“哪吒兄弟,你醒了?”
“醒了?”
“醒了......”我缓缓抬起眼皮,发现眼前的世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想抬手揉揉当阳穴缓解头疼,却发现手臂软的像面条一样,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杨戬与师尊坐在一边喝茶对弈,唯独不见了那只小屁猴儿。
只听杨戬说道:“你现在全身的骨头都是碎的。”
?
我无力问道:“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内视的时候,已经愈合了大部分。”
“三日前,你原本正缓慢恢复的身体,突然再一次锻造状态,以我目测来看,至少进行了......”杨戬抽了抽嘴角,没继续说下去。
“十二个时辰内至少有接近八十次,”背对着我的青衣人缓缓说罢,沉了口气,转过来身来,却是我那师尊,只听他沉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失了会儿神。”我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尊皱了皱眉头:“总归还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用力过猛,你这个一个月用不了法力。”
一个月?
“师尊给我三天!以我的恢复能力,三天之内,骨骼愈合一部分,应该可以站起来,只要站得起来,徒儿又是一条好汉!”我僵硬地偏过头,打算三天之后要是站不起来,就把自己给捂死,省得费事儿。
师尊拧眉道:“三天?胡闹。你去妙严宫给我好生待着!”
我撇了撇嘴:“不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逆徒,想让为师给你端茶倒水,你倒是可以明讲,你刚出娘胎,为师把你捡回去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大,难不成为师会拒绝你吗?”
那时候你看起来八十岁,现在你看起来十八岁,是一回事吗?
我道:“那您把逆徒两个字收回去先?师尊,一千七百年过去了,徒儿求您了,真的不用再把我一岁的事情拿出来说了。”
“看在你现在惨兮兮的份上,为师就不逗你了。”师尊放下手上把玩的龟板与铜钱,正色道:“你这身骨头碎的有点过了,起码需要十五日左右才能站起来,第十八日开始恢复法力,一个月后完全复原。”
“玉帝老儿欺人太甚,老孙不伺候了。”洞外响起了孙悟空的声音,“在场估计也没有比我更闲的,这几天就让我来保护三太子罢。”
“那就有劳孙兄弟了,”杨戬对着孙悟空拱了拱手,又对我说道:“哪吒兄弟,待杨戬将手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再来看你。”
“嗐,”孙悟空挠挠头说,“谈什么有劳不劳,三太子是个好人,此番遭逢此难,老孙看在眼里,心里也疼的很。”
“你这猴儿不错。”师尊说这话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又跟我说去找师祖,我的脑子突然就蹦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脱口而出:“师尊,你帮我带句话给师祖。”
师尊顿住出门的脚步问道:“什么话?”
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人托我带话?
脑中想着那句话的内容,越想越觉得头晕,我忙止了念头道:“有个叫青莲的姑娘很讨厌他,特别讨厌!”
“......知道了。”师尊愣了一下,随后纵光而去。
孙悟空蹲在我床榻边上,双手支着下巴问道:“哪吒,他们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什么神仙也要跟人一样分个三六九等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为什么神仙也要与人一般的分出个三六九等。
我该说点什么好呢?
我想了想,决定循循善诱,让他自己悟,“在世人眼中,人吃万物天经地义,万物吃人天理不容,对吗?”
孙悟空说:“神仙好像也是这样认为的。”
“人类是由女娲娘娘抟土造化,现在天庭上的神仙脱身于人,在他们眼里,自然是以人为本,他们所说的众生平等是指人与人平等,并非人与万物平等。”我一边说话,一边试图活动手指,“妖精修成神仙,可以杀妖杀魔杀鬼,但是你见天上有杀过人的妖仙吗?”
孙悟空老实说:“没有。”
我问:“你见过有哪些妖精修成的神仙在天上有正儿八经的仙位吗?”
孙悟空摇摇头说:“也没有,几乎都被分成三六九等给那些神仙当坐骑。”
我道:“他们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看不起除了人类之外修成的任何东西。你若是人类修成,必然大不一样,更何况拜高踩低这件事,不是只有凡人才会做,就像这些神仙,他们在万物之中向着人类,只是为了受用他们供奉的香火罢了,并不会把普通人类放在眼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孙悟空猛地站了起来,我问他知道什么了。他三步两步跳到一边,手舞足蹈地说:“真正的众生平等是世间万物具一样,神仙、人类、妖魔、你、我,普世万物具皆相同!”
“嗯。”还挺有悟性!
“哪吒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你摘果子吃。”这猴儿说罢,也不待我回答,嗖的一个跟斗便蹿出去了。
计时的滴水漏一滴一滴的滴,翻来覆去好几个轮回,转眼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入夜子时,孙悟空方才探头探脑的回来,肩上扛着一根挂着红艳蜜桃的桃枝,腰间的挎包里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
他将桃枝放到一边桌上,将挎袋解下,献宝似的捧着到我榻边:“哪吒你猜猜这是什么?”
我:“......”揭开不就知道了?
“嘿嘿,你没饿着吧?”孙悟空边问边将袋口的绳儿解开,从中露出一点嫣红,“我之前在天上听人说这个蟠桃吃了对人特别好,我刚溜上天去到桃园里挑了个最大最红的来!”
看出来了,差不多比我头还大!
孙悟空将桃子取出来,我一瞧,不愧是最大最红的,也是王母最宝贝的,要知道紫纹缃核的蟠桃,九千年一熟的好宝贝,诸天仙佛在蟠桃盛会上,也只有最富声名地位的老几位才能分上一个。
按照天上的算法,现在离蟠桃会也就剩下二百多天,这猴儿居然能够挑中一个熟得正好的紫纹缃核也算是运气,可这也侧面说明了他的筋斗云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哪吒你吃这个,早点好起来,”孙悟空捧着桃子到我面前,神色很是殷勤,“你吃啊,哪吒,你怎么不吃啊?”
我闭口不动,看着孙悟空疑惑的眼神,我十分沉痛地说:“你知道什么是‘齿为骨之余’吗?”
“说的也是,”孙悟空看看我,再看看蟠桃,然后将其放在桌上,“那等你牙长好了再吃。”
我合起双目,一觉睡过去。
第二天孙悟空问我:“哪吒,你的牙齿今天长好了吗?”我摇摇头。
第三天,孙悟空问我:“哪吒,你的牙齿今天长好了吗?”我摇摇头。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傍晚,孙悟空问我:“哪吒今天可以吃桃子了吗?”我摇摇头。
孙悟空沮丧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桃儿,照旧踏步出去给自己觅食,不一会儿,我听到外头一阵威风,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我试图抬了抬手臂,发现虽然抬的毕竟吃力,但还是能抬得起来,我索性翻了个身,往榻外挪了挪,忍痛撑着床榻站起来。
料不就膝盖一软,又坐了下去!
反复尝试三次过后,我对这穿刺的疼痛便适应了不少,缓之又缓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外挪。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却发现是孙悟空在练棍,我这才放心不少,但是那棍子,确实是眼熟。
我倚着洞口喊了一声猴子,他停下身法,将棍子横抗在肩上朝我走了过来。“不愧是三太子,这才几天就能起身了。”
我道:“让我看看你的棍子!”
孙悟空将头偏过,托着棍子从脑后举到身前。
棍子首尾两端由金片环绕镶嵌成箍,中间一段乌铁有星斗铺陈,挨着箍的地方镌刻着一行字,‘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
确实是定海神珍!
这东西本该是敖丙的,我至今都还记得敖丙对这东西宝贝的紧,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他是怎么拿到这根棍子的?
孙悟空说:“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根棍子,”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的平缓些,“这根棍子,你是怎么得来的?”
孙悟空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你先进去躺着?”
我道:“你先告诉我!”
孙悟空一脸无辜地说:“你先进去,我就告诉你。”
“......”我费尽辛苦地挪出来,现在又在孙悟空的搀扶下,慢腾腾地挪回去。
我坐在塌边,定定的盯着定海神珍,“你快说!”
孙悟空满不在乎地说:“我去跟东海跟龙王拿的。”
“是怎么拿的!”这东西一般人碰一碰,整个东海龙宫就险些要翻个个儿,你随便就能拿吗?
“我之前经常听人提起你的事,说你做人的时候先是残杀龙子,后又虐杀截教散仙,龙王爱子情深,为子报仇,逼的你不得已割肉剔骨还父母,其后你被你师父复活,虽然参加伐纣立下大功,但封神榜上无你名姓是因为你的罪孽太深。”
孙悟空抱着棍子跳在椅子上,满眼好奇地说,“可是我跟你一起玩儿了这么多天,觉得你比他们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神仙要好。我应该了解自己的好朋友!”
我道:“三人成虎罢了。”
孙悟空似懂非懂,挠头问道:“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哈哈哈......”我抱着膝盖,盯着定海神针乐得前仰后合,“说起来这件事,真的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啊,古老且久远......”
“那也要听。”孙悟空将金箍棒立在手边,在凳子上蹲的端端正正,像是等待着老师讲课的学生,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一千七百年的那一日,”我调动着脑海里那些化成灰也不会忘了的记忆,将声音放的轻缓,“那一日风雨飘摇,艳阳高照,带来狂风骤雨的乌云紧紧围绕在炽热晃眼的太阳周围,无尽的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了整个陈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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