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阁主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想起昨夜梦里的情景,只觉得玄妙,难不成溪音当真已经在脱困,于是便在梅中君这里小住下来,修书一封,附上地址,等待清音阁中人回信。 过了些日子,当真收到了阁中林官家回信,说溪音已经顺利出宫清修,就在郊外长居。 于是林阁主大喜,匆匆告别了梅之行。 “之行,我女儿回来了,我这就告辞了,多谢款待。” “哥哥,你还年轻,莫要沉沦于此事,若得遇知心人,万勿错过啊。”梅之行劝诫道。 “放心,若是我孤家寡人,便再来与你一处,把酒言欢,可好?” “随时恭候。” 林阁主策马扬鞭,归心似箭,只半月便赶回了汴京,未至阁中,便匆匆来到溪音郊外的住处。 “阿音。”他声声呼唤,叩门叫道。 此时正是清晨,溪音还在酣睡中,听到门外有人呼唤,还以为是子末,便踢踏着鞋,披头散发地出来了,睡眼惺忪之际见到竟然是林阁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几下,定睛一看,真的是林阁主,于是立即扑到他怀中,“阁主!” “阿音!”林阁主抱住她,二人哭做一团。 溪音哭红了鼻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阁主为她擦去眼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眼睛如何了?” “都好了,你这一去,我好惦记,又联系不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告而别,我的心都碎了。”溪音哭诉埋怨道。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快些进屋,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出宫的?” 待林阁主进屋后,溪音哭唧唧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包括自己在冷宫中失手杀人一事,说自己依旧是经常做噩梦,梦见丽妃来勾魂索命。 林阁主心疼不已,拍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宽慰她,“不怕不怕,有爹在,我会一直护着你的。另外还有一事,我一直藏在心里,关于你的身世。” 溪音立即止住了眼泪,自己的身世确实已经成了执念一般,她总是梦见那一场大火,梦见大火里那呼唤自己的名字,“小芙。” 林阁主沉了沉心,终于开口:“你本叫做溪小芙,你爹是剑客溪圣,你娘是琴师玉墨,关于他二人的过往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你爹究竟因何过世,我不知,但我同你娘,确确实实有过一段过往” 林阁主将自己与玉墨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溪音。 待故事讲完,已是正午时分,溪音听完这一整段,内心十分难受,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都是这样一个结局,命运如此,到了自己,也依旧是几经生死,苦笑道:“究竟是为何,我们一家如此凄惨?” 林阁主见她并没有怪罪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但自己还是希望能得到溪音的谅解,也是希望借溪音之口得到玉墨的谅解。 “阿音,我父亲害你养父母命陨,还有你的生身母亲玉墨,你怪我吗?” 溪音看着眼前赤诚的林阁主,伸手抚过他的眉心,“阁主,不,爹爹,先不说你悉心抚育我多年的恩情,就是母亲,也必定不会怪你的。甚至我想,她应当对你有情。” “这不可能,玉墨临终时信中所言便是来世也不与我再相见。” “母亲是怕你惦念她,人非草木,相伴几年,岂能都是假的,况且我还活着,她一定是信任你可以护好我,才安心去了。若是几年前你同我讲,我必定无法理解母亲。但如今我也是死过的人了,深知母亲当日决断,她已经身心俱疲,坚持不下去了,幸好她还有你,这才能早早解脱。” 林阁主多年执念在溪音这里得到了开解,“是啊,玉墨她至情至性,是个烈女子,却为了自己的孩子,委曲求全嫁与我,想必早就想一了百了,若非是还有惦念还好,我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爹爹,我如今也遇到了自己想要相守之人,想带来给你看看。” 林阁主一愣,“你不是才出宫?” “是位故人,您还见过。” 不一会,溪音带来了隔壁的子末,子末紧张地一直搓手。 林阁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郎君,咳嗽了一声,“你是那画师?” 子末立即拱手作揖,“回阁主的话,某王希孟,是宫中画学生。” “我们曾见过的,当日匆匆一见,倒是还有些印象。” 子末不知如何作答,溪音赶忙上前圆场道:“爹爹,他受伤失忆了,从前的事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那与你的那些往事呢?” 子末知道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有些不悦了,赶紧跪在了地上,“林阁主,我确实如阿音所说,忘却了许多前尘往事,但我对阿音的感情是真的,我此生都会同她在一处。” 林阁主见惯了人情冷暖,也知世间男子多薄幸,于是不作答,只是默默审视这个郎君,问溪音,“喜欢他何处?” 溪音羞怯答道:“他是女儿的知心人,又一路以来护着我,我此生也只愿同他在一处。” “你二人既如胶似漆,择日把婚事办一办吧。” 溪音没想到如此顺利,只是婚事自己还是万分犹豫,“我的身份” “不必理会,我们在此处小小的办一场,不会有人知道的。不然你二人名不正,言不顺,也是委屈了我的女儿。” 子末此时还在地上跪着,谦恭谨慎。 林阁主又咳嗽了下,“起来吧,女儿都嫁给你了,你也别在这可怜巴巴的了。” 于是几人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溪音和子末的婚事,林阁主回了阁中开始为溪音寻秀娘定制嫁衣,想着玉墨一定是想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的。于是准备了两套嫁衣交由溪音自己挑选,一套是秀娘绣制的,另一套是玉墨当年嫁给林阁主时穿过的。 溪音一眼便相中了自己母亲曾穿过的那一套,如此也是天意,林阁主道:“你倒是与你母亲心有灵犀,这正是你母亲当年的嫁衣。” 溪音看着林阁主眼泛泪光,“爹,我穿上同你看看可好?” 她换上嫁衣,同自己母亲当年一般无二,林阁主连连赞叹,“好,好。” “对了,爹,你说母亲嫁给你时,你才二十有余,如何这十年光景,便苍老成这样,可是忧思过重?” 林阁主也不欲隐瞒,揭下了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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