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病人不幸亡故,这些钱我也不会追讨。”

戴毡帽的男子思索片刻,说道:“于情于理,这单生意我都该接下来。

但手术的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还请朋友稍等……”

张桦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

戴毡帽的男子无奈道:“先委屈朋友了,我去去就来。”

1小时。

2小时。

3小时。

张桦站在那儿,一直保持身形不变。

“原来是救命恩人,怠慢了。”

过了好一阵子,弄堂才传出另一个人声音。

张桦看了一眼,正是那天救下的中年男子。

他一瘸一逛的走过来,看来枪伤还没有好利索。

张桦歉意道:“鄙人并非自持功劳,要挟先生。

实在是出了棘手的事,只能出此下策。”

中年男子笑道:“小哥那天救我是出于公义,今日救人想必也是同样理由。

人,我们会全力救治,还请稍安勿躁。”

看李玉书被人抬走,张桦莫名松了口气,拱手道:“唐突了,这份人情他日必然回报。”

中年男子抱歉道:“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实在离得太远,让小哥久等。

走,进屋坐坐。”

他指着旁边的一幢屋子说道:“鄙人名叫赵耀林,不知小哥姓名,从事何种职业?”

张桦道:“张桦,化名张宗纬。

目前是军统局上海站情报组外勤科代理科长,少尉军衔。

此前是37师的一名下士。

南京保卫战之后,脱离37师,跟老长官谢桐一起被派往上海。”

赵耀林一愣,他也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军统的人。

轻咳几声后,说道:“眼下是国共合作,咱们也应该携手抗敌。

张先生,军统在上海也有自己的关系,怎么会把人送到我们这里?”

张桦苦笑道:“先生和国党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对相互倾轧应该不陌生吧!”

赵耀林一阵错愕,问道:“不知小哥的长辈是何许人?”

张桦摇头道:“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不方便启齿。

赵先生,这份情谊我会牢牢记住。

今后但凡有需要的地方,张某绝不会有半句推脱。”

赵耀林笑道:“都是为了抗战,小哥也不用客气。”

张桦连忙把手里的纸包放下,谢道:“这是三百大洋的诊金,还请赵先生不要嫌少。”

赵耀林摆了摆手,笑道:“张先生救过我。

这次,我们又救了你的长辈。

算起来,咱们已经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再谈这些就见外了。

钱,你收回去。”

张桦郑重道:“不是张某矫情,这次手术花费不菲。

贵党一向自律,想必经费也有捉襟见肘的地方。

朋友有通财之意,赵先生就不要推迟了。”

赵耀林笑道:“既然小哥坚持,我也就不客气了。”

张桦拱手道:“赵先生,手术的事我帮不上忙,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赵耀林道:“后天下午3点,小哥到霞飞路诗普琳咖啡店9号桌听消息。”

张桦站起来说道:“告辞。”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带毡帽的男子疑虑道:“老赵,你觉得这个人靠得住吗?”

赵耀林笑道:“上级首长一直教导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如果他是我们的同志,会有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一天。

如果他是我们的敌人,总有露出獠牙的时候。

老杨,革命不是一朝一夕,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戴毡帽的男子,就是赵耀林口中的老杨,无奈道:“我说不过你,但我建议对张桦进行严格的考察。”

赵耀林笑道:“那就是你的工作喽!

老杨,你觉得张桦送来是什么人?”

老杨肯定道:“绝对是前几天炸仓库的人。

可说来也奇怪,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军统竟然一反常态。

这几天,连发报数量都下降许多。

根据内线的消息,是上海站行动组组长李玉书叛变了。

鬼子也天天宣扬,李玉书已经出任维持会特务处处长一职。”

赵耀林摆手道:“你要说李玉书被谁杀了,我信!

那家伙恶贯满盈,早该下地狱了。

但要说他投降鬼子,连我都不会相信!”

老杨忽然问道:“送来的会不会是李玉书?”

“不可能。”

赵耀林一下子蹦起来,但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又龇牙咧嘴的坐下道:“李玉书可是戴笠最受信任的部下,还被老蒋多次夸赞。

这样的大红人,段逢甲(段站长真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陷害。

而且我看来人比李玉书瘦弱许多,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老杨皱眉道:“根据破译的电文,戴笠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推断李玉书肯定出事了,目前下落不明。”

赵耀林沉吟一阵,谨慎道:“这件事不能大意,通知外勤人员继续打探。

各个联络点加强警戒,一旦发现异常,暴露的同志立刻撤离上海。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管那些坛坛罐罐,保住人就保住一切。”

老杨无奈道:“你还是先保重自己吧!

到处都贴着你的通缉令,万一被谁看破岂不糟糕。

我也是那句话,你必须尽快撤出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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