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宁尚处在震惊中,有些懵,见他突然跨步走近,她下意识后退几步。

怀苍霎时停下。

见她警惕地瞪着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似乎无法相信他是穆彦青?

瞬息间,他眼中的惊喜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清。

而思绪渐渐明朗的姽宁,除却心中仍有些不可思议,反而庆幸他是穆彦青。

她曾经其实有打算陪穆彦青走完余生。

凡人一生数十载,于她只是短短一程,以陪伴作为感激他的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没料到姻缘官曲思会突然出现助她飞升,打破了她的计划。

她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遇的机会,眼看天门通道关闭在即,更无时间与他好好话别。如今回想,大抵是不敢面对他的失落和质问,才一句未留,匆忙离去。

所以她心中对穆彦青多少怀有愧疚,毕竟当初是她许诺不离开。原以为他早已轮回了几世,不想还有机会解释当初的不告而别。

“当初....”姽宁斟酌着开口。

四周光线陡然黯下来,也将她欲出口的话堵在了喉间。

漆黑的空间隐隐浮现暗红色光亮,这些光亮并非近在眼前,而是隔着些距离。红光像水一样轻轻晃动,忽明忽暗。

忽而,眼前漂浮着几朵白色小花,花有两片半圆形的晶莹花瓣,花蕊中央闪烁白光,犹如镶嵌在内的细小夜明珠。

不一会儿白花越来越多,漫天飞舞,四五多小花簇拥在一团,汇聚成一盏盏圆灯,将四周照亮。

姽宁抬眼望去,周围的空间原来是个半球状的琉璃罩。

她愣了愣,再仔细观看,讶异地吸了口气——这不是曾在她梦里出现过的血湖吗?血湖内有一个巨大的琉璃罩,她还记得那个诡异的男人就被困在这里头。

“你看,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愿陪着你,不断地想要离开你。”低沉的男声蓦地打断她的思绪。

姽宁双目一瞠,那个男人就出现在怀苍身后,他的身前几乎贴着怀苍的后背。正如梦中所见,他四肢被禁锢在身后的黑墙上,无法动弹。

“穆彦青也好,伏魔大帝也罢,如此心软,你几时能留住她?”男人言语极尽煽动:“她害你业障难消,令你苦痛蚀心,不如我帮你留住她,再任由你处置?”

怀苍未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姽宁睇着。忽而,男子流水似的黑裳裹住怀苍的腰身,再慢慢往四周扩散。

姽宁眼睁睁看着他的神色由冷清变为冷漠,任由男子的衣裳将自己吞没,毫无反抗的意图。

直到黑影攀上他脖子,蔓延至他脸庞,姽宁惊回神来,连忙冲过去,试图扒开他身上的黑影。

可男子的衣裳像水状,她抓也抓不住,几番捞个空,更遑论将其扯开。

姽宁心急,抬起头冲他喊道:“怀苍!你醒醒!别被万象镜操控了意识。”

怀苍垂眸冷冷看着她:“我并没被万象镜操控意识。”

姽宁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怀苍身后的男子忽而阴恻恻地笑起来:“区区万象镜,能奈何他?你未免太小瞧他的能力。”

姽宁越听越糊涂,万象镜如若奈何不了他,他为何不早些离开,却仍踌躇镜中的幻境?

“看来你对他一无所知啊。”男子似笑非笑地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忽又冷声指责:“即便你未曾失忆,你也不曾体会过他的心境,你可曾真心实意对他?又可曾尽心细致地了解过他?”

咄咄逼人的质问,令姽宁哑口无言。

她如今只恢复了有关穆彦青的记忆,但诚如他所言,她对穆言青的心境并不了解,更未曾深究。

他又道:“万象镜可以追溯过往的记忆,他是自愿深陷其中。只要他想,他便能从这一个个被回忆圈设的囹圄中走出来。与其说是万象镜困住了他,倒不如说是万象镜帮他重回过往,再次走过与你的所有回忆。”

姽宁想到方才看见的几个片段,全是昔日与她生活在山庄的光景。原来他一直惦记着过往,一点一滴都烙印在他心底。

因为抱憾而终,这些过往最终成了禁锢他的囹圄。

她以为穆彦青即便会怨她离去,时日一久,也该淡忘。毕竟他们之间的牵绊源于利益,而他又身系整个山庄,怎会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她还以为怀苍身为令三界敬重的大帝,必定心系苍生,以铲除妖魔、维护三界太平为己任。他就该像那奉帝庙里横眉纵目的雕像一样,是个肃面无情的帝君。

她真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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