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脸真白!可惜就是个哑巴……哎……”
“别胡嚼舌头了,那是个城里姑娘,脾气不小哩!”
“怕啥嘛……她说不了话,也不会去大队长那里告状的嘛。”
男人毫不顾忌,直到被走过来的方毅狠狠的撞了一下胳膊。
“诶!没长眼是不——”他正要发作,却在看清对方后,瞬间哑了声。
谁叫对方是方毅呢。
说到方家,这些男人们都是一肚子的气。
早些年,方家这狼崽子还没长大的时候,村里有心思不纯的人还时不时的跑去方家找找麻烦,可后来,方家原来那瘦了吧唧的狗崽子一天天长大,竟变得凶狠又沉默了起来,一开始打不过就抗打,把家里人护的死死的,后来再大些,村里没人打的过他了,这才渐渐没人去找方家的麻烦。
从前任人欺负的狗崽子,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匹狼。
没人敢招惹的狼。
方毅面无表情的从水田走过去,上了岸,捡起放在田边的背筐和绳子,就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
那男人见方毅走后,才呸了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满。
他刚刚倒是有句话说错了,余恬恬此时,可就正在大队长的办公室里,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枇杷村的大队长姓赵,叫赵行远,此刻看着这花骨朵一样的城里姑娘,也是犯了难。
食堂的事,他肯定是听说了。
这小姑娘现在来,定是告状的啊……
余恬恬规规矩矩的递上了一页纸,脸上还带着笑。
赵行远有些局促的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居然愣住了。
没有告状,反而句句都是站在赵行远的角度上考虑。
最关键的一点是,余恬恬提到了两个礼拜后,就要到枇杷村来的知青。
这正是赵行远近日,最头疼的一件事。
【大队长,我受了委屈是小事,可村里的风气事关枇杷村的名声,万一到时候城里的知青来了,还会被那些村民随意取乐,那传出去,就不太好了……】
一句话,就戳中了赵行远最看重的心事。
他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次要来的这批知青,城里姑娘可不在少数,到时候要是在知青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再告到市里去,那他这大队长的位子,可别想当了!
紧张之下,赵行远自然不会去深究余恬恬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他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赔上笑,亲自给余恬恬倒了杯茶:“那个……今日的事你放心!我晚上就召开动员思想大会!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有,哎呀,这个不管是知青也好还是我们村自己人也好,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大队长的,自然要出面的!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余恬恬只是笑着点头,安静的坐在那里听赵行远侃大山。
一杯茶喝完,她合掌向赵行远表示了感谢,起身,就准备离开了。
赵行远将人送了出去,望着余恬恬的背影。
赵行远突然意识到,这个姑娘的确不太一样,既没有那些城里姑娘的娇气,也没有村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的庸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叫什么来着……
对,气质!
这是他刚学的新词!
前段时间县里文艺表演,说是有外国舞蹈团带来的节目,赵行远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哪里见过外国人,得了这样的机会,自然立马就跑了过去。
那个舞叫什么蕾,反正就是足够的好看,花骨朵一样的女子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像天鹅一样在舞台上旋转,跳跃,让人的眼睛都要看直了去。
余恬恬身上……
好像也有那些舞蹈演员的气质。
赵行远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他还在为两周后知青下乡的事烦,送走人后就关了门,坐在桌子前起草这次动员思想大会的演讲稿了。
*
余恬恬到家的时候,方蔓和方怀立马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方秋兰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她没事人一样,才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那俩小的坐在院子口等你半天了!”
余恬恬伸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以作安慰。
方奶奶也出来了,很显然,今天在食堂发生的事,他们都听说了。而且现在早就是下工的时间,却还没见余恬恬回来,方家人担心,也是正常的。
除了一个人。
方毅正背对着院门口砍柴,一下又一下,劈的又急又狠,仿佛那柴火和他有什么大仇,非要发泄出来。
余恬恬看了他一眼,莫名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一丝气。
她没有多想,因为方大姐已经快把饭菜做好,余恬恬赶紧上去帮忙去了。
方奶奶一双慧眼,看得却是比其他人清楚,刚才余恬恬推门而入的时候,自家孙子的背影分明就是僵硬了一瞬间,然后又开始发狠劈柴,不知道在跟谁怄气。
方奶奶睿智的眼睛眯了眯,又看了看厨房,慢慢的拄着拐杖,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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