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这个人先起的头,到最后,还是得他来哄。

徐闻忍不住叹了口气,微曲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面。

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无奈:“你难道不是已经在闹了吗?”

阮梨一个机灵从桌子上弹起身来:“我才没有!”

她扭过头,咬文嚼字地和徐闻争辩:“闹是需要哄的,我又没被哄,所以我才没有闹!”

徐闻嗯嗯啊啊地点头:“好,你说得对。”反正人已经恢复活力了,其他怎样都好。

见他那么顺着自己,阮梨慢慢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大概被当小孩子一样哄了。

这、这不就显得她更加无理取闹了吗!争论的话到了嘴边瞬间卡住,她气汹汹地别过脑袋,重新趴回书桌上,心虚又生气,决定单方面拒绝交流。

看她这样,徐闻皱着眉,不解地揉了揉后脑,怎么又趴下了?刚不还挺好的吗?

还没等他问出什么,讲台处就传来一连串滋儿哇啦声,等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大屏幕已经黑屏了。

唯一的光源熄灭,教室里一片昏暗,只能隐隐约约就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黄昏,看见近处同学模糊的脸。

这是…停电了?

安静的教室小火慢炖一样,先是秘密地小声交流,而后逐渐变得大声起来。人声嘈杂,大家不确定的声音里都透露着难以掩盖的激动。

不止他们教室,隔壁教室也都在小声地沸腾着。正是黄昏时刻,从远处看,一整栋楼像是被丢进了落日的炸锅,从上到下进行着隐秘的狂欢。

过于波折的课堂给平静的生活打了一针兴奋剂,在这个死水无波的高三里,能看电影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如今还恰好停电,简直就把高三一整年的意外都花在了今天。

年轻的英语老师研究了一会教室的电闸,调了半天也没修好:“这也不知道是哪里坏了,我去找负责人,你们先上自习。”

临走前还特别地不放心:“不准吵啊,保持安静!”

学生们乖巧地点头,结果她前脚刚走,后脚大家就释放了本性。

教室彻底从沉闷中解放出来,像是高温高火煮了许久的锅终于被掀开了一样。

阮梨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转了回来,语气兴冲冲地:“同桌,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声哎!”

女孩子的心情变得可真快。

徐闻点了点头:“嗯,是桌子固体传声。”

“我知道我知道。”阮梨无所谓地摆摆手,依旧把耳朵帖在桌子上,眼睛亮闪闪的,“你听,你的心跳的好快啊,在想什么啊?”

徐闻愣了愣,他的心...跳的很快吗?

阮梨冲他招手,催他赶紧听。徐闻犹豫了一下,侧过脸俯下神,也将耳朵贴在了桌面上。

咚咚——咚——咚咚——嗡——

因为都趴在桌子上,二人的心跳掺着杂音混在了一起,需要仔细地用心听才能分得出来。

徐闻皱着眉分辨着,眼睛不自觉放空看向远处。

细数着新奇的节拍,阮梨抬头,正好望进徐闻放空的眼。

他的瞳仁很黑,微微泛着光,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眼睛边缘那一圈模糊的棕,黑与棕的分界渐变晕开,像是在地下封存多年的黑色寒玉稍稍融化了一角。他的眉也长得恰好,眉骨挺立而微钝,眉流浓密有形,野生且有棱角,整体藏锋入鞘。

再往下就是高挺的鼻梁,和……

她只是这样看着徐闻,心跳突然就空了一拍,心慌感突如其来。

灯恰好在这时闪起,她被晃得有些晕,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着,眯着眼躲了躲。

徐闻也顺势撑着身子从桌子上起来:“怎么了?晃到眼睛了?”

阮梨嗫嚅着,然后掩饰地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晃了一下。”

徐闻关心的话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记得揉一揉。”

她眨着眼,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好。”

灯没亮多久就又被重新关上,大屏幕上电影重新开始播放。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见徐闻正双手撑着下巴,目不斜视地看着电影,十分专注。

她一下子就不纠结了,在心底为自己刚刚的小心思道歉。她真是想得太多了,她和徐闻可是商量好要瓜分诺贝尔奖的兄弟,惊天地泣鬼神的友情。所以她刚刚应该就是被灯光晃到的吧?

都多大的人了,还会被闪光晃到心律不齐,说出去都觉得丢脸。

她一手撑住脸颊,羞恼地绕着耳后的头发,为自己乱加揣测他们的友情感到自责忏悔。

电影在大屏幕上缓缓播放着,阮梨渐渐地就沉入了剧情里。

徐闻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身旁,悄悄地把撑着下巴的手换下,也变成了单手托腮的姿势。

然后以这个姿势,继续投入到电影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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