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符舟却算不得舒服。
她现在的姿势近似怪异,头顶顶着车顶,肩背也只能弯曲,看起来像是个被扭曲了肢体的芭比娃娃。可她浑然不觉,一门心思都在怀里的秦照身上。
“有错的不是你,有罪的也不是你。”
难以自控,符舟话语间都渐起了颤音。她略退后,动了动右手,轻捧着秦照汗湿的脸,让他同她对视:“你真的很好,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好。”
此刻秦照已红了眼,眸中凝着痛苦。
“你……”他张了张有些发白的唇,话说得极慢,“你不懂……我,我……”
他神情怅惘,分明还在执着。
可符舟自认,秦照要说的,她都懂。于是她打断他的话:“秦照,一个人真的有罪,必然要遭受恶报。种恶根,得恶果。可没有谁像你这样,先自我审判。不是说了吗?要活在当下,心安理得。”
符舟坚定地看着秦照,连一个对视,她都想给他带去力量。
种恶根,得恶果。那么种善根,自然也得善果。符舟更笃定,十年前,她就已经窥得秦照的善念,他两眼盲盲,却做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不论未来怎么样,未来也不重要,过去更不重要,只有当下,才抓在我们手里,是每一天都看得见的意义。你失眠了我给你念经,你再梦见这里,就回到这里。我们忙碌充实,又有期待地生活,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一切也没那么可怕。”
说到这,符舟顾不上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腿,再度伏跪过去拥紧秦照:“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说你做得很好,你就是做得很好。也许你还没有察觉,其实今天的你,比以前的你,已经斩断了两分过去……这算是完成了任务,我还有奖励给你。”
慢慢松开秦照,符舟往衣服口袋里摸出昨晚上就准备好的紫檀手串,把它轻轻套在了秦照的右手手腕上。
“这手串是我以前出过事故后,我奶奶特意买来去庙里找大师开过光,求过保佑的。我在法国戴了几年,后来就收起来了。”
符舟盯着手串,那粒粒正圆的深红落在秦照手腕间,比想象中更加好看。
“本来就计划今天送给你的,秦先生,愿它保佑你余生都心无所缚,好梦绵长。”深知说什么祝福的话,都比不得让他心安理得,睡个好觉来得重要。
她笑问:“喜欢吗?”
秦照却没有回话。
早在符舟先前安抚的话语中,他就渐失了神。
直到手腕上被符舟套上手串,他仿佛被抽走灵魂,无思无想地看着那一圈珠粒发呆。许久清醒了几分,他才注意到珠粒的中间,还系着个小小的吊坠。
“这个是……”
他诧异,那慈眉善目,一手平放,一手持钵。
竟是紫檀木刻的……坐莲佛陀。
“是我昨天下午刻的小玩意儿。”见秦照注意到了,符舟解释说,“我把它系上去,一起送给你。”除此外,再无别话。
可秦照心里,霎时间一切都空了。
别的什么都装不下,唯独符舟的话一句句咬啮着他。起初觉得痒,进而引发巨大的激动。
这一刻,他真的信了。信了符舟,他没有错,也没有罪。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能像她说的那样活在当下。
他也开始期待,期待自己直面过去,斩断过去。脚下这片土地和身后那个街区,通通困不住他。
因为他是自由的。
甚至他轻抬起手,午后的暖阳透过车子挡风玻璃由上投射下来,他一握,就好像捧住了一抔光。
然后符舟为他刻的那小小的佛陀,就在那光下对他启唇。
他欢喜地听见一句,我佛慈悲,恕你无罪。
***
回到帝都。
生活和工作又有序进行。
不论是符舟,还是秦照。
只显著变化的一点是,秦照开始主动提出要和符舟一起逛超市。到了周末中午,秦照甚至还会约符舟一起外出吃午饭,尝试各式各样的餐厅。
还有在周五下午的治疗阶段,符舟能明显感觉到秦照的情绪变化,越来越稳定。精神意志也越来越愉悦。在此基础上,秦照的失眠情况好转,原本的药物辅助治疗也相应做出了调整。符舟慢慢减轻了药量。
总的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虽然符舟本就笃定带秦照去一趟A市,可以有助于治疗。但秦照这样积极的转变,也是她没料到的一大进展。
不得不说,符舟觉得所有事都在稳步发展,顺利非常。
……除了这天下午,她突然接到了个咨询中心的紧急安排,要和一名同事一起出差,去南方一个城市参加学术交流。
好巧不巧,这名同事就是江捷。
“你说怎么偏偏这么巧,原本要去参加学术交流的老前辈临时就有事了呢?又偏偏这么巧,老前辈非要指定你和江捷一起替他去呢?”
下班路上,符舟刚开车回到别墅区,就接到了楚思敏的电话。
电话那头,听得出楚思敏言语中的深意。符舟叹了叹气:“无奈前辈一直坚持,我实在推脱不掉。不然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跟江捷一起出差。”
“江捷攻势猛烈,你可要小心了。这期间总要一起吃饭,一起讨论,一起出入酒店吧?可别出个差,就被人家得手了。”
带着看热闹的意味,楚思敏在电话里渐渐开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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