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Yan不久后姗姗来迟。
他今天像是特意打扮过,黑衬黑裤,中规中矩穿着,不过领口微敞,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模样看上去很斯文败类。
看上去像是刚谈完生意。
就算迟到,Yan依旧很自然地坐在科特身边,比Min距离科特更近。
Yan的出现,像是一种神经的刺激,宋念安眼睛忽地睁大,不敢眨地盯着室外。
但她听不到外面在聊什么,更不知道外面的局势现在正是一边倒。
而弱势的那方,是Yan。
按照规矩,靶场见面,科特首先是要检查所有人的能力。
年底即将走一批大货,科特分身乏术,只能和往年一样靠一场比赛决胜出最后大头归属。
但科特似乎并不急着比赛,反是慢悠悠把子弹装进枪中,扣按推动,静待子弹之后上膛。
“Yan,”科特直奔主题,“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说?”
Min那帮人在一旁就等着看戏。
被质问的男人却还在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微沉的嗓说:“下周码头的单谈妥了,还是九十箱货。”
这并不是科特想要的回答。
他经历年岁后皱褶遍布的脸更加低郁,傍身的冷风都呼啸出他岌待爆发的怒气,“咔嗒”一下,子弹上膛。
周围人一惊。
下一秒,枪眼已经不长眼地抵在了男人太阳穴上,稍不留神,一枪即送命。
“你觉得我在问你这个?”科特像只藏于深夜的老狐狸,一眯眼,就有震慑的压迫。他明明嘴角有笑,但眼里看不出一丝轻松。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独男人从兜里掏出那张宋念安的证件,摆在科特面前。
任由枪眼从太阳穴抵到眉心的位置,他漫不经意地勾了点唇,直言不讳地说:“下周运货了,以防万一,兄弟受伤得有人治。”
越是风险的话,男人说得越是淡定。
他就是捏中了科特上周刚打死组织里抓来的一名医生,现在缺人,他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把女人留在身边,那医生的身份不是可以么?
但这一幕,落在宋念安的眼里,就成了危险至极。
她双手攥紧到指腹微端都发白,衬在她绯白的脸色下,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知怎的,宋念安说不出的担心。
但男人丝毫不慌,看似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插科打诨来一句:“为了组织,我找了个医生;为了我自己,我找了个女人,有什么问题?”
Min听到那句“我找了个医生”,瞬间跳起来:“人是我抓的,怎么功劳到你身上去了?”
科特闻言,脸色微变,顶在Yan头上的枪支不动,凌厉的眼神却看去,“人是你抓的?”
Min捡着好处就说:“是我!”
男人忽地笑了:“那你为什么要抓她?”
这是明知故问的回答,Min绝对不能说他是因为怀疑他。
在科特手下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怀疑,一旦他说了,很有可能就完了。
所以Min只是胡编乱造:“看她长得漂亮,绑来不行?”
他硬着头皮再说:“人就是我抓的,你抢了还有本事说了?”
男人很有眼力见地察觉到科特被吵得烦躁倦怠的神色,没接话。
反倒是Min还在说个不停。
终于,“啪”的一下,枪重重地摔在桌上。
科特面色冷沉地闭上眼,Min直接闭嘴。
科特问:“哪国人?”
Yan:“中国。”
“......嗯。”语气变得微妙。
后来沉默的那几秒,科特都在权衡着两人刚才的对话。
回来路上,他的确是有怀疑Yan,只因为前几次的行动不明,他发现了。但今天调查出来的结果,是Yan秘密和跨境船商会和洽谈生意。
下周之所以能超额走九十箱货,也是对面给的机会。
所以刚刚举起枪支,不过是走一遍流程,最近组织心思不齐,是时候整顿了。
Yan不过是看一眼科特的神色,就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黑豹组织向来奖惩分明,遂科特又回到之前的话题,直截了当和Yan说:“既然下周那九十箱的货都从你这边走,那医生就归你了,记得小心。”
男人点头,“是。”
像是忽地想到什么,科特瞧着Yan这难得上心的样,眯眸深笑:“很喜欢?”
不言而喻的发展。
Yan明确偏头看了眼看守房里胆战心惊的女人,唇边难得勾出一丝淡笑,有意瞥回到Min身上,居高临下,“长得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
“......”
Min真是气笑,这还没射击就已经划分出的区域,还有美人在手,他再瞎都能看出科特的偏袒。
就在他要开口,科特先一步哼笑应声后,慢慢敛笑。
言归正传,科特还是很严肃地下了通牒:“还有一件事,之前运货就被那帮中国的维和军人多次搅浑,这次还在哪些地方,如果再碰到,都记得活擒回来,这些年存的账也该算了。”
这次,全员应声。
夹杂在混乱中,Yan的确也起唇了,但飘过的风,似乎并没听到一点声响。
该说的说完,留下远程十环全中的成绩,Yan并没在靶场久留。
他知道,科特这人睚眦必报,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手下的人。
Min在运货这件事上犯了大错,今晚聚集人,就是当众算账的。
得到批示后,Yan去了就近的看守房。
原先在门外门内的都是Min那边的人,但一经替换,就都成了他的人。而且他没在室内安排他的人。
这件看守房,毫无疑问,摄像头,窃听器统统开着。
他不会关,因为科特要看戏,他就给他看。
他只是走到宋念安面前,见到女人眼里惊恐的那头小鹿,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下。
他后靠在台前,和她错身正面相对,不变的高姿态,云淡风轻地突然用阿耶于语问她:“你乱跑了?”
宋念安愣了几秒,局促地连连摇头。
但紧接着,她就皱眉了,刚才举枪对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明明对的是他,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笑?
宋念安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达不到男人的程度。
她实在是惧怕后遗症,一个没忍住,脏话就从嘴边溜了出来。
闻言,男人眉梢轻挑,匪夷所思的神色,像是觉得自己耳朵坏了。
空气蓦然尴尬到静滞。
宋念安后知后觉,她骂的那句中文,他听得懂。
“......”
但男人好像并不在意,第二个问题随即抛出:“既然没跑,为什么抓你?”
“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宋念安还想问问他们呢。
一帮人把她抓过来,就为了看刚才那一幕枪顶脑袋,还是为了看一场毫无悬念的射击比赛?
这必然不可能成为未解题。
因为下一秒,窗外野兽怒吼后,鸟鸣惊起,“砰——!”的猛烈一阵枪声响起的同时,宋念安的双眼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捂上。
户外的一切生死与她无关。
她的耳边压下沉沉清冽的热息,还有男人起伏含笑的话。
“这都猜不到?”
“被吓笨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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