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辛话毕,心中早有猜测的杭絮只是微微讶异,她想过这书会是什么北疆毒药册,却不曾想到还是宋辛所作。

而容琤则是全然的惊讶的了。

原来那女人所说,什么此书为二十年前游方道士所赠,竟是假话,而书中所载的症状,也并非什么冲撞鬼神所致,而是一种北疆的毒药。那么她的一系列举动,就显得耐人寻味起来。

宋辛见两人惊讶,不禁有些得意,两条粗粗的眉毛扬起来,解释道:“四五年前,我驻扎在北疆的一座小城,城里全是这几年迁来的汉民,北疆.毒虫毒草数不胜数,他们不像原住民懂得分辨,时常受苦,我闲着无聊,就写了这书,里面是北疆各种毒物的症状和解法,送给他们。”

他又捞起那本书哗啦哗啦翻了几下,疑惑道;“如今怎么到了京城,难不成我的名气传得这么远?”

杭絮漫不经心地点头:“或许如此。”,又道:“我问你,如果一人身体健康,忽然呕血不止,而后陷入昏睡,怎么叫都叫不醒,但脉象与常人无异,那么她是不是中了——”

“沙棘。”宋辛耸耸肩膀,幼稚的圆脸上显出运筹帷幄的掌控感“八九不离十,沙棘的果子漂亮,就算人知道它的威力,不去吃,也常有牛羊误食,这种情况我见多了。”

“不过,”他话音一转“还是要当场看看,让我观察病人,不然无法下个准确判断。”

她点点头,又道:“你翻到最后一页。”

宋辛闻言照做,一眼望去,发现是沙棘的解法,疑惑起来,仔细看下去,气得把书扔到地上:“这什么装神弄鬼的狗屁方子,还拜佛,还舍利子,傻子才会信!”

杭絮失笑:“恐怕我们都做了你口中的傻子。”

她指指身旁的容琤:“这是我的夫君瑄王。”,这话说起来是越发顺畅。

“我刚才说的症状就出现在他的娘亲身上,有人献上这个方子,用舍利磨粉服下,竟然真的清醒了片刻。”

宋辛坚定摇头:“不可能,一定有缘由!一是那舍利里面有什么东西。”

久未开口的容琤此刻骤然出声:“朱砂。”

他的声音淡然,但杭絮偏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舍利烧制时,会加入朱砂,因此表面会呈现丝丝红色。”

宋辛一拍手掌:“这就对了,朱砂本就是解药的一部分,能让中毒的人清醒片刻也是正常,只是没有加入其他药草,无法维持太久。”

又忽地冷笑道:“写这药方的人真是狠毒无比,朱砂吃一次没用,但连吃四十九天,确实能让清醒,不过吃这么多朱砂,身体也算毁完了,能再活三年,都是保养得好!”

容琤猛地站起,转身便走,杭絮抬手,准确地抓住对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他微微阖眼,再睁开时已冷静无比:“我要回去,让皇兄给母后停药。”

杭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跟你一起。”

随后把宋辛也扯过来:“他当然也要去。”

*

宋辛的四肢不勤在骑马中得到了完满体现,去时杭絮不过用了两刻钟,回则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到了皇宫下马,他踩着马镫的脚一软,硬生生摔在地上。

焦急等着的卫陵一看见动静,就赶过来,发现地上的宋辛,忙过去扶人起来,宋辛捂着屁股,愁眉苦脸道谢:“多谢兄弟,麻烦兄弟别放手,再扶我一会儿。”

阿陵看见一张陌生的小圆脸,疑惑问道:“王爷,这位是?”

容琤悄悄握住杭絮的衣袖,而后道:“这是王妃请来救治太后的宋大夫。”

阿陵点点头,更加殷勤地扶住宋辛:“宋大夫,我硌没硌着您,要不要换个姿势?”

宋辛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热情,捂着屁股摆摆手:“可以可以,这样就很好。”

休息片刻,宋辛恢复体力,几人便向延禧宫走去。

皇帝已经离开,想必是事务繁多,连探望的时辰都是挤出来的。

萧沐清倒是还在外间等候,一个嬷嬷垂下脑袋,神态恭敬对她说着什么。

那张温婉的脸上布满担忧,可或许是无人看她,担忧中突兀地显出一股得意。

一见到这女人的脸,容琤心中便止不住的厌恶,原本因为她有心针对杭絮,便有几分不喜,如今发现她还存着暗害太后的心思,厌恶变成了隐隐的杀意。

萧沐清眼珠转到,看到门外的几人,瞳孔猛地缩小,而后低下头,再抬起来已变成纯然的忧心。

她行了个很恭敬的礼:“见过王爷王妃。”,显然是没有忘记教训。

容琤连一眼也不想多看她,冷声道;“下去。”

她心中一跳,惴惴不安,但又不知是什么缘由,只得咬咬嘴唇,低首下去:“是,妾便先随嬷嬷去佛堂了,为了太后,妾一刻也不想耽搁。”

她欲出门,走到杭絮身边时,忽地被抓住小臂,混身抖了一下,强自镇定:“王妃……还有何吩咐?”

杭絮用不容置疑的力气将对方按在椅子上坐下,笑着回道:“姐姐不要担心,王爷说的是气话,我们找了大夫,你就坐在这里,看大夫怎么给太后治病,好不好,毕竟姐姐这么关心太后的健康,一定不想错过吧?”

心中的慌乱愈来愈大,萧沐清想要离开,又被桎梏得动弹不得,只好慌乱点头:“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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