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挂在半空中的杭絮随之晃了晃,插在石缝中的匕首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又用了些力气,把匕首向里面再推了点。
向下看,是层层叠叠的乱石与藤蔓,深到似乎没有尽头,上面飘着一层稀薄的云雾。可想而知,一旦她失手,就算大难不死,也要受点重伤。
杭絮只看了一眼下面,强迫自己抬头看天,不去注意手臂的酸麻,根据日头数着时辰:半个时辰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不知道爹爹有没有带绳子过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上面果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云儿的声音:“小姐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怎么不见人呀,小姐!”
她只喊了一声就被打断:“别喊了,我在这里。”,那带些漫不经心的声音,不是杭絮又是谁?
云儿惊喜道:“小姐!”
脚步声渐渐靠近,杭絮抬头看去,来人中除了云儿,还有另一人,不是她以为的爹爹,却是容琤。
只是这人眉头紧锁,没有出声,才让杭絮没听出来。
她心中有些异样,自己满身狼狈,脸上还带着血迹,这种不堪的场景,被一个虽是夫君,实际却算得上陌生的人看去,总归是不太舒服。
杭絮冲云儿道:“不是让你叫爹爹吗,怎么还自作主张起来了?”
云儿哭丧着脸:“小姐,老爷被陛下叫去了,我没办法,只能去找王爷。”
既是这样,她也不多纠结,咬咬牙,向容琤扬下巴:“让你见笑了,不过这些事等我上去再说吧,你带绳子了没有?或者帮我去找点藤蔓。”
容琤摇摇头:“没有绳子。”,又道“藤蔓不结实。”
杭絮疑惑之际,见他忽然把外袍脱下,大手扯住两边,用力一撕,在云儿的目瞪口呆下,那件绣满金线的华丽衣裳就成了两件破布。
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将整件衣服变成数条粗细一样的布条,接着打结串联,做成一条结实的绳子。
绳子被慢慢放下去,来到杭絮身边,她瞅准时机,松开匕首握住绳子,猛烈摇晃一阵,最终稳定了身形。
而那匕首没了外力,从石缝中松脱,掉下悬崖,叮叮当当的声音回响在悬崖深处。
用不着谁来拉,杭絮握紧绳子,几下翻到悬崖上,接着躺倒在地,长叹一口气。就是崖壁和悬崖这几尺的距离,困住了她半个时辰,要不是留了一手,想必她也只能在力气耗尽之后,掉下悬崖等死。
云儿急急过来,用帕子给她擦脸上一道道的血迹,呜呜咽咽道:“谁这么狠心,想把小姐你置于死地,幸好小姐有了准备,不然呜呜——”
她扬起手准确盖住了云儿的嘴:“让我休息一会儿。”
云儿委屈地闭了嘴,跑得远远的,蹲下气哼哼当蘑菇,杭絮疲惫地阖上眼,不一会儿,又因为身边之人无声的注视睁开。
她无奈地看向容琤,对方眉心微蹙,垂眸看她,不知看了多久,明明是双薄情风流的凤眼,偏偏可以含着那么多未尽之言。无声无息,却比云儿的吵闹更让人无法忽视:“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抿抿嘴:“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不必一个人面对,我们毕竟是……夫妻。”
杭絮有些想笑,她动动酸软的手臂,搭在眼睑上,像是想要躲避愈发强烈的日光:“王爷这话,着实有些天真了,我——”
话音未尽,却被一阵熟悉的地动山摇打断,两人待的这块平地原来也有了裂缝,只是外表依然维持着完好,此刻轰然向下滑落。
她撑起身子,想要逃离,可崩塌实在太过迅速,只能狠狠推了里悬崖稍远的容琤一把:“快走!”
可容琤却未如她的意逃离,从腰间扯下什么东西,向云儿那边扔过去,而后扑了上来,抱住杭絮,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罩在自己的怀里,山风呼啸中,杭絮模糊听见云儿惊慌的叫喊,以及耳边低柔的一句“别怕。”
*
杭絮挣扎一番,从那个紧得有些窒息的怀抱中起身,她伸出手指,靠近身下之人的鼻子,感受到那人温热而平缓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她舒展着因长时间握着匕首而僵硬的手指,透过密林下的日光,柳叶匕青色的刀身如水面般光滑,一丝划痕也无,不愧是刘司长的得意之作,在崖壁上划了那么久,竟然一点破损都没有。
当时千钧一发之际,杭絮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腰间的匕首,连忙抽出插入崖壁减缓坠势,若不是这匕首,她估计自己得断几根骨头,而容琤也不是仅仅是受点外伤,因震荡而晕过去这么简单了。
没把对方叫醒,杭絮将匕首反握在右手,去四周查看地形,顺道摘了些东西,绕了一圈回来,发现男人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地上,有些呆呆的模样。
她走过去,青金色的匕首在容琤面前一挥:“怎么了,掉下来摔到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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