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两杯虽然不至于醉，但在车上正副驾的距离却能清晰地闻到些许酒精味。冯雨行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我是不是不该喝酒？”江风至注意到她的目光，总觉得这一路上上了车冯雨行就很奇怪，好像在担心什么，很畏惧的感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雨行收回视线集中在道路上，“我只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

“你开车带我的一天？”

“嗯。”冯雨行点头，就当是这个意思吧。“现在回酒店？我有点累了。”

得到回应后，冯雨行正要设置手机导航，江风至却把他的手机递过来说，“去这里。”

冯雨行接过手机，看到这是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度假型酒店。离机场也不算太远，二十多公里。

“这是？”她有点不解。

江风至也很无奈，他叫谢维订个酒店，他怎么就订了这家。难道市内的酒店都客满了吗？

这倒真不能愿谢维，他找了一圈，星级太低的酒店怕江风至住不惯，豪华酒店本来就没几家还真就客满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再晚一会儿这间小木屋都订不上。

没错，他订的还不是两个大床房，而是一个家庭用的小木屋。要他在旅游旺季里订当晚的房间，他也是实在做不到。

如果不是特别了解江风至的为人，冯雨行一定会认为他有所企图。但冯雨行用两世的时间了解过他。

“为了避免影响到彭导他们，我们还是跟他们分开住比较好。”江风至寥寥数语解释了一下，冯雨行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等我走了，你不可能还自己行动吧。”冯雨行说，“他们会觉得很奇怪。”

“本来也是在这里旅游，我们跟你一起去圣保罗。”江风至说，“那个盗猎者不可能追那么远，只要离开玛瑙斯就安全了。”

“但愿。”冯雨行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如果那个人能在这里等他们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出新的事情？在玛瑙斯的这两天还会安全吗？

“至少这个酒店里很安全，他绝对想不到我们在这。”江风至安慰道，“我都想不到。”

冯雨行终于忍不住被逗笑了，“……我也想不到。”

午餐吃得太晚，没过多一会儿酒店前台就打电话过来提醒他们晚餐的时间。两人都不饿，没打算去，还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江风至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修改剧本，冯雨行坐在阳台的桌边敲论文。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两处敲击键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正好江风至改完了一幕，便起身开灯，顺便给冯雨行泡了杯茶。

冯雨行相当专注，连身边站了个人都没意识到，还是跟小时候一起写作业似的。

可是等一等——江风至仔细地回忆，他的印象里有两种小时候的冯雨行。

一种是不管多难的题也不肯求助别人，一定自己死扣出来的小雨行，还有一种是什么题都难不倒她，作业每次都能很快做好的小雨行。

看她现在的样子，也许第一种记忆才是对的？可第二种记忆又是从何而来呢？

江风至伫立半天，冯雨行还是没发现他，因为她正在死命地放大她拍摄的图片看，那是她偶然间拍下的，当时只以为是普通路过的小动物，可现在整理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树蜥。

“风至哥哥，我……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新物种。”冯雨行猛地抬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却发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这么厉害？”江风至不是这个专业，也看不太懂里面的名堂，只要听她说就好了。

“这个花纹，眼睛颜色，还有大小，活动的时间，绝对不是长肢山冠蜥！可能是同属，但是……我需要更详细的观察记录。当然也可能只是野外杂交的品种……”冯雨行兴奋极了，车上的忧虑已经被抛到了脑后，现在她眼中只有这只可爱的浅绿色的小蜥蜴。看起来这个事业真的能让她开心。

冯雨行继续翻找她的照片，还真让她翻到了一张，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但一眼就被她认了出来。单反的像素很高，放大数倍后依旧很清晰。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新物种，接下来只需要证实就行了！”冯雨行抬头看江风至，他正俯身手撑在桌子上认真地听她语无伦次地讲她的新发现。

这样的姿势和发现新物种强烈的兴奋感让她恍惚间产生了某种错觉，某种很遥远很怀念的错觉。接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往他那边靠了靠，仰头眸子晶亮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风至哥哥，你都不夸我一下吗？”

江风至有些惊讶，不过他的手还是落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星星当然是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