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余佛狸明显不是这样的人,所以给了沈留祯这个一贯好揣测讨好人的人,一个改正的机会。
于是他想了想,转了方向说:
“……草民听闻如今乱世朝廷林立,互相之间征战频繁,招降敌方将领,换阵营都是常有之事。又听说多得是族亲兄弟之间,分别效忠敌对的两个朝廷的,刚开始草民也很恐慌,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后来是老师给我讲了许多旧例,我就是想着这些旧例,才将脑子转了过来的。”
他用一双谨慎又有些恐惧的眼神看了石余佛狸一眼,附低下了头,问:“陛下……草民是不是想错了?”
石余佛狸听闻,也觉得自己这么逼迫一个孩子有些无聊,说到底,他不过是将自己和皇太子的矛盾投射到了沈留祯父子身上罢了,用一个父亲责怪儿子的心,去责问沈留祯。
他将手里的奏章又抓了两个,百无聊赖地说:“行了,今日这闲话就到这儿吧,你还有要说的吗?”
沈留祯心下松了一口气,刚刚想直接从这里逃走,但是却僵住了,犹豫了两瞬,终于还是问:
“陛下……我爹……他如今如何了?”
石余佛狸抬起了目光,只见对面这个十一岁的孩子,从上车到刚才,一直深深埋首压着头不敢看他,此时却十分迫切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双大眼睛里清亮的光闪动,既期待又担忧,隐隐有些泪光。
石余佛狸突然被他这份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所触动,下意识地垂了眼睛说:
“放心吧,他暂时还死不了。”
……
……
谢夫人满脸的泪痕,被婆子搀扶着守在门口,两眼中透着不同寻常的光亮,像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在期盼些什么一样。
突然,远远地见一队搜寻的人马回来了,常年的规矩和教养没有挡住她的焦急,远远地就问:
“怎么样了?可有行踪?”她似乎在没有看见谢元跟着来的一瞬间失望,又强打起精神让自己重燃希望似的,问了这个问题。
谢父从马匹上下来,因为赶路,也因为心绪,身体的发抖就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他拿着马鞭子的手在不停地抖,随即愤怒的一把甩了出去,儒生宽大的袖子翻了个儿,跌坐在地上狠狠地叹了口气,说:
“她往北边去了!估计是找她师父去了!我已经派了人一路去寻!”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谢夫人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像是被惊了魂,半晌才痛哭出声,朝着远处撕心裂肺地喊道:
“阿元……我的傻女儿!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啊!……啊?!”
谢元一路向北,越向北,景色越是荒芜,这种荒芜不仅仅是耕种田地野草丛生的荒芜,还有被丢弃荒废的民舍,鼓包和木牌林立的坟头。
偶尔路上碰见几个活人,看见她时都是一副蠢蠢欲动,恨意不善的样子。
谢元骑着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从这些陌生人旁边逃过。
她有些慌了,因为所见景色全没有她熟悉的地方,亦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休息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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