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确切的时间,胡发想尽办法挽留那些闹着要回家的人们。他在五天后跑了一趟县城,求爷爷告奶奶的将放映队弄来,接连在公社放映了三天。
在这个时代,电影的魅力无与伦比。有了这个,大家终于不再焦躁。第三天电影散场,大家议论着明儿回家事宜。
胡发将闺女放在肩膀上,听着那些话依旧有些担忧。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变化,如果再推迟几天,那他……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他一个人真的扛不住如此多人。死拉也拉不住啊!
“崩了,无人员伤亡。”
闺女轻轻一句话,将他那颗在油锅里反复煎炸的心给捞了出来。男人激动的将闺女抱到怀里,小声的问真假。
“跟爹在一起的人说的吗?”
“嗯。爹被表扬了,戴着大红花。”
“哦。”男人长长舒出一口气。“表不表扬无所谓,只要人没事就好啊!”
有了先知,胡发镇定无比。结果,翌日他一去公社办公院儿,就看到俩大舅哥正在收拾东西,并告诉他另外两家依旧走了。
“什么?怎么能走……”
一句话没说完,他转身就跑。得把他们追回来,今儿就是雪崩的日子,他们这不是去送死嘛。
雪地里,男人疯了一般狂奔。急切中摔倒了两回,他顾不上被摔歪了的帽子,爬起来连身上的雪都不拍一下继续跑。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阻拦住那两家人。
寒风凌冽,阳光照在身上一丝热乎气都没有。口鼻呼出的热气凝结成霜,让他的脸上好似被白雪所覆盖一般。
跑,跑,他的世界只剩这一个动作。不知跑了多久,双腿高低高麻木不已依旧不敢稍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头出现了人影儿。
“停下,停下,赶快停下……”
远远的他冲着前头的人大喊,对方回头瞅他一眼,有人继续走,有人给他这个书记三分薄面,暂时停住了脚步。
“胡书记,我们今儿就回了,您不用来送。”
“送个屁啊送,今儿就要雪崩了,你们回去送死吗?”
接话的男人翻个白眼,满是不以为然。“你天天说雪崩,雪崩在哪儿呢?别吓唬人了,要崩它就崩吧,我韩老四不怕。”
“就是。多少年住的好好的,这非要说雪崩了让我们避难。这都多少天了,十几天了吧。雪崩在哪儿呢?”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山脚。胡发急的要死,若现在崩,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恙的跑开?闺女“看”到的景象是随着事物发展在改变,今天这意外不再昨天看到的景象中。
“就今儿一天。如果今天已经没事,我胡发保证再不强留你们行不行?”
“书记,我们这都走到这儿了,您就别再拦着了。”
“要回家。书记你就别作妖了。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没影儿的话,害的我们在外头煎熬了这些日子。我们也不怪你,你也别拦着了。”
一位老太说话十分不客气,她身旁的女人也一个劲儿翻白眼。“就是。根本没影儿的事儿,折腾我们这些天。啥雪崩啊,要来它就来,谁怕它。”
“咱们走。”
耐心告罄,众人重又上路。胡发眼看拦不住,伸手拉住这个跑了那个,拉住那个又跑了这个。正焦躁间,轰隆隆打雷一般的响声从山上传来,白色的山丘翻滚而下。
“雪崩了,赶紧跑。”
这回不用他再拉,刚才一个个说不怕,说没影儿的人跑的飞快。调转方向,连东西都顾不上捡,一个个奔向远方逃命。
尘埃落定,望着被掩埋的连影儿都不见的房子,众人再不嘴硬。集体哑巴,面露惧色。
人员无伤亡,被掩埋的东西都可以挖出来。胡发以一己之力将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否则不是拖延的那段时间,他们一旦被雪掩埋无法呼吸,要不了多久全都会窒息而死。
县里大会上,迎着众人的问询,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会发生雪崩。男人只高深莫测说了俩字。“判断。”
咋判断的?这人只莫测高深的笑。他的请调报告已经被批准,临走换岗他一人力挺挽救了三个家庭,几十口子的性命。表彰大会上,他被戴了大红花。履历上又添一笔功绩。
“爹娘,我们三天后出发,你们就先住在我这儿。其实吧,我建议你们迁出来,暂时就住我这儿。户口落到泗水大队,以后就在这儿生活。”
“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们这一家子都被连窝端了。”岳父岳母这回还有啥可说的,对着女婿乖乖点头。但依旧没回答后头的话。
李大雪也是一阵后怕。她自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儿呢。难怪婆婆说水火无情。也许他们住的地方就代表着危险。只不过或早或晚。
“孩他爹说的对、”李大雪跟着劝。“这太危险了,万一再来一回谁能受得住啊?”
俩哥哥也在低头沉思,俩嫂子望着公爹,等待一家之主做决定。举家搬迁,得给人考虑的时间。胡发两口子也不紧着劝,话说到后招呼大家吃饭。
等他们打包行礼准备离开,李老汉也终于下了决定。他们搬迁至泗水大队落户,以后就在这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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