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王芷溯听到门外传来了低声说话的声音。

她用养的修长的指甲翘开了一角窗缝,忍着疼看清了来人。几乎是瞬间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侧头将没被收走的耳坠摘下,王芷溯抽回被卡住的指甲,快步回到了坐塌前坐下。

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提着食盒推开门,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夫人,该用膳了。”

“过来。”

黑暗里突然出声的王芷溯似是将送饭嬷嬷吓了一跳,她压下口中的惊呼,定定神走了进去。

大概是木方言的态度还没传下来,这个嬷嬷还带着七分对东宫夫人的敬畏,所以下意识遵从了王芷溯的吩咐。

“放下东西就出来!别给自己找麻烦。”门边看守的卫尉呵斥了一声,嬷嬷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别怕。”王芷溯握住了送饭嬷嬷空着的那只手,接着轻声道:“帮我找个人来。”

嬷嬷瞄了眼手心里做工精致的一对耳坠,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守着的卫尉:“夫人,奴婢听说三公主和七皇子虽然还在宫里,但身边都守着卫尉,奴婢只是个送饭的……”

“不是他们。”王芷溯多少能猜到她这两个养子养女的情况,因此并未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你去找七皇子身边那个叫六月的侍女,告诉她……”

王芷溯快速地交代了自己想传的话,送饭嬷嬷再三保证一定把话传到后,提起空食盒打算退出去。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王芷溯借着外面的灯光看清了送饭嬷嬷的脸。

“等等!”王芷溯一瞬间有些心慌:“本宫是不是见过你?”

送饭嬷嬷转过身,一脸惊喜:“夫人记得奴婢?奴婢从前有两次机会到齐月阁来送过膳,夫人好记性,想……”

“行了!送个饭,啰嗦些什么!不要命了!”

门边的卫尉又催促起来,王芷溯没察觉这嬷嬷的反应有何可疑之处,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不安,示意送饭嬷嬷出去。

……

走出齐月阁的送饭嬷嬷,把食盒放回膳房后随意转了几圈就想办法溜进了七皇子暂居的院子里,没多久便黑着脸走了出来。

送饭嬷嬷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王芷溯口中的六月就戴着黑色的风帽低头走了出来。

不过就连王芷溯也不可能料到的是,这些行为乃至后来六月的动向,已经全都传入了贵妃白季夏的耳中。

由于白家在军中的影响,很多卫尉都愿意替白季夏行个方便。今日看守王芷溯的卫尉也不例外。

想往上走的卫尉总会有些门路,他们虽不能知悉赏春宴之事的全貌,却也不难察觉东宫夫人乃是强弩之末。

用这点消息换个可能晋升的机会,没人会不动心。

“你做的很好。”白季夏给身边的宫女递了个眼色:“既然如此,如果那个六月姑娘想见东宫夫人,你一定要给她行个方便啊。”

听到这话,卫尉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宫女见机往卫尉手中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白季夏婉然一笑:“每年下半年伊始,军中人员都会有所调整。”

卫尉捏了捏荷包,装作为难的纠结片刻,到底是应了白季夏的要求。

两日后,扶羽宫。

“夫人!”一向守规矩的彩练姑姑突然闯入内室,惊了正在说话的母女三人一跳。

见到木瑾瑶和木璟欣也在,彩练的身形迟滞一瞬,接着道:“夫人,奴婢有消息禀报。”

苏念在开始教木瑾瑶姐妹管理中馈后,便很少避开她们两个才说正事了,因此屏退其他侍候的宫人之后,彩练便开了口:“东宫夫人崩逝了。”

“什么?”苏念站起身,手中的笔滚落污了几张写好的字,还顺势蹭到苏念的衣摆,洇开了一片墨色。

“说是七皇子的宫女毒杀东宫夫人时被当场抓到,不过因为毒用的太重,太医和医女赶到之时,人已然救不回来了。”

彩练憋着气先将要紧的说了之后,才开始喘息起来。

她听到这消息之后几乎是跑回来的,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这已经不算是件容易的事了。

木瑾瑶跟着起身:“含章殿或是未央宫那边可有人去看了?”

“去了,秋林公公亲自去的,带人把齐月阁里外都围了起来,就连路过的宫人都被拦住问话了,若非奴婢跑的快,只怕现在还回不来呢。”

王芷溯又“病”了之后,木方言交代西宫夫人和贵妃同理六宫事,但两宫夫人的权利向来分明,有些事务只能加盖东宫夫人的金印才可发下去做。

今日彩练正是去齐月阁请东宫夫人金印时知道的这件事。

木瑾瑶敛眸想了片刻,道:“那就当做不知道吧。”

彩练迟疑着看向苏念,却见苏念也点了点头。

“这事要怎么办得看父皇的意思。”木璟欣提起一边唇角,眼神中却无甚笑意:“东宫夫人说不定明天还活着呢。”

这么一点,彩练也明白过来:“那奴婢再去约束一下刚刚一同出去的宫人。”

苏念微微颔首,彩练快步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姐姐觉得父皇会怎么做?”

木瑾瑶拉着苏念坐下,捡起地上的笔放回桌上:“天气不热,冰也够用,东宫夫人应该会再病几个月吧。”

“我猜也是。”木璟欣叹了口气:“赏春宴之事伤及皇家颜面不能明说,王家又刚刚被清理,此时东宫夫人被毒杀,于父皇名声有碍。”

东宫夫人崩殂对她们来说应当是好事,不过大抵是有些物伤其类,苏念后来显然没有了闲谈的兴致,木瑾瑶姐妹又坐了坐便离开了扶羽宫。

“姐,明日就让石青去说吗?”出了扶羽宫,木璟欣跟着木瑾瑶回到了华阳宫。

木瑾瑶把刚上的糕点往前推了推:“让他等两日,等秋林查出些什么之后再去提贵妃的事,不然显得太刻意。”

“秋林不会查出什么吗?”

“赏春宴上的药是根据王家自己的方子改的,无色无味,染在衣服上也不会有痕迹。哪怕吸进鼻子里,只要一个时辰之内不饮酒便不会有事。就算这些太医一寸寸的找,也不可能找出吉服中的问题。毒杀就更与我们无关了,确实是那个六月所为。”

“对了!”木璟欣一拍手看向木瑾瑶:“六月为何会对东宫夫人动杀心?”

木瑾瑶闻言抬了抬嘴角:“能帮王芷溯的人不多,六月算一个。但如果原本的利诱之词变成了威逼之词,帮助就会变成灭口。”

“她有把柄?”

“六月替王芷溯传了不少消息,算是把木延安背叛了个彻底。倘若木延安知道了是不会放过她的。而王芷溯恰巧反倒处于一个看起来可以随时被灭口的境地,所以……”

“原来如此,怪不得。”木璟欣捻起一块杏仁酥吃了两口,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司计司的典计不会有问题吧?”

“叶嬷嬷是四月的娘,以她对王芷溯的恨是不会背叛我们的。再说就是她替王芷溯跟六月传话的,她背叛我们没有好处。”

“而且衣服查不出问题,这事同司计司便没什么关系,过段时日我想办法把她送出宫就行了。”

木瑾瑶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木璟欣的头:“贵妃知道晚钟背叛她肯定按捺不住要做点什么,无论她做了什么,找不到其他证据的父皇都会开始怀疑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那我们不是害了她,吗?”木璟欣迟疑着说出这句,接着一股懊悔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该心软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木瑾瑶神秘的笑了笑:“若没有我们,下一个东宫夫人必是贵妃。”

“啊?这不是福气吗?”

看着木璟欣难得呆呆的样子,木瑾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父皇这三个东宫夫人的结局可都不太好。”

“而且……”木瑾瑶肃起脸色:“贵妃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但那时白家不知道、贵妃自己也不知道,你觉得以白家的行事作风,会不会一步步踏上父皇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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