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吏部本就是先太子党执掌,户部经这太仓一事也顺利被太傅安插进人去,兵部工部自不必说,如今这刑部又让他给插一脚进去!如此明晃晃的提拔,就不信那肃王还能坐得住!

于是端王便又成日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这肃王发力,快将禛王给按下去。

结果左等右等,朝堂上也风平浪静。

端王急了。

行吧,你们不斗就不斗,换老子来背地里搅弄风云!

于是乎端王便又自导自演了一场走水,还险些将自己给赔进去!这其他官员对他这副苦肉计自是嗤之以鼻,只是又难免引起了那有心之人的注意。

原来那日端王醉酒,实则有人下毒所致,喝完酒就回了卧房一睡不醒,府上又不知为何竟又走了水,若非这府上下人发现及时,这端王怕是就要命丧火海里!

这一出落在梁帝眼里,真真假假他自有分辨能力,只是这一出,实在戳在了他老人家的心窝里。

这分明就是重演了当年东宫走水一事,太子命丧当场。此事发生时梁帝尚在病中,闻讯登时一口老血喷出,颤巍巍地亲自走出屋外,望着那火势汹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险些上不来。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方才扑灭,待清扫时太子寝宫里便就只剩两具焦尸。

梁帝大怒,命人彻查此案。

太子之死绝非偶然,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他本就是皇子上位,自是清楚后宫里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于是一早便将储君之位定下,免得待皇子们长大了再斗个你死我活。

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棋差一招。

他打小便引以为傲的太子命丧当场,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当日所有东宫宫人以及禁军统领皆已失察之罪严加审问,结果也只审出一个替罪羊小太监,供认不讳地说自己曾是被太子抄了家的贪官之后,因去外地访友侥幸逃过一劫,而后成功混入东宫纵火报仇。

一个小太监竟能操纵出如此大火?

梁帝气得大发雷霆,势必要查出这身后之人是谁。

可惜,这群皇子皆是狡猾得跟个泥鳅似的,查不出证据来。当日除了身负腿疾的老五,其余几个皆都在东宫喝得烂醉如泥,没有不在场证明,涉事宫人也同他们毫无牵扯,此案只好草草了结,成了卡在梁帝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这刺又被人给挑了出来,梁帝若有所思地自回忆中走出来,静等着下文。

他知道,有些人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此事之后某一日,京兆司少尹范乘风,坐堂时收到府外击鼓鸣冤,召人上来,竟是当年伺候过太子的一个老太监名唤齐双喜,一口咬定当年太子薨逝一事,另有真凶,并口口声声指出当年太子回宫前便就已经中毒,以至于当日回宫之后一醉不醒继而命丧火海!

此事涉及先太子之事,范乘风不敢耽搁,当即将那齐太监收监,而后亲自进宫面圣。

余下的事情便就很明确了。

毕竟太子生辰那日回宫之前,唯一去过的地方,便是禛王府。又有有心人将当年太子与禛王不合的旧事翻出,什么幼年便嫉妒太子贤能,长大又大闹太子婚礼,加之贺元阑还一直口口声声太子就是谋害他腿疾的真凶,一时间所有的风口全部指向贺元阑,

坊间已有传闻,说太子便是贺元阑给害的。

太子虽已死多年,可在民间的风头口碑甚好,此言一出一度甚嚣尘上,百姓们叫嚣着将太子太死的真凶绳之以法以慰太子在天之灵。

传言像飞蛾一般纷纷涌向宫内,梁帝自知这背后怕是有人捣鬼,传旨召贺元阑进宫,一见他这脸上未消的病容,绷紧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开口道:“近日这外界传闻你可有听说?”

贺元阑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些传言打从一有点苗头开始便就已被湛琢复述着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众人皆是满脸担忧地想着商讨出什么对策,可贺元阑从始至终都是副放任的态度任其发酵。

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乃至这淮王府内都有人偷摸议论着,连带看他们客院的眼神都指指点点,桂影气得冲出去跟他们破口大骂,甚至还一度想撕烂他们的嘴。

贺元阑见状也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此话尽量莫传入莺娘的耳朵。”

梁帝见状委婉地出声问道:“当年太子之事……”

贺元阑不等他说完,便就自顾开了口:“是儿臣做的。”

梁帝一听脸上顿时大变,难以置信地指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太子,他最中意的太子!

梁帝气得手下直哆嗦,周遭宫人皆是噤若寒蝉,唯恐这城火再殃及到自己身上。

一旁总管太监广福公公忙过来将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梁帝给搀扶住,小声又谨慎地提醒着他道:“殿下可是糊涂说错话了?”

他其实也算得上是半个太子党,太子当年随手帮过他一个忙,广福公公记恩,知晓太子当年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弟弟,如今听到他说出此等骇人听闻的话来,便忙出来替他打着掩护。

可惜,贺元阑却并不领情,只是默默地又重复一遍道:“太子当年之事,确是儿臣所为……”

话音未落,梁帝便再难忍受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怒斥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太子可是你亲兄长!你……你怎能下得去手?”

贺元阑被打得头一偏,脸颊上顺间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来。

贺元阑依旧是站在那里,除了认罪,别无他话。

眼瞧着梁帝胸口起伏,气得都想当场处死这个逆子了,广福公公忙跪地替他求情道:“圣上息怒!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此事定还有其他内情,还是得着人调查清楚再行定夺……再者说,下个月便是殿下的大喜之日,圣上您先息怒,此事着后再议……”

这广福太监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却仍没打消梁帝的满腔怒意,太子之死乃是梁帝的逆鳞,简直是谁碰谁死!

梁帝发了好一通火下旨将禛王禁足,此信传出时,萧瑾瑶才后知后觉此事。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全心全意地哄着那崽子,也算是替姑姑解决一桩麻烦事。

她这些时日已经将事情给理出些头绪了,想来姑姑自打旗峰山离开以后,定是又回了北齐,而自己离宫那么久,北齐都没有动静,必定是姑姑已经顶替了自己,下个月就要嫁来南梁和亲了。

萧瑾瑶本想着哄好崽子就直接回去北齐,结果又突然听到这禁足的消息,便再坐不住地要直接往淮王府赶去。

小崽子闻言顿时也要赶回去看大哥哥,勉勉强强地暂时同坏娘亲和好个半个时辰,先回王府。

二人一走,拾砚现身,同贺元棠对视一眼,直道此番麻烦了。

他二人皆是心知肚明,贺元阑此番是为了什么。

他想帮莺娘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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