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小部落加一块也就三万人,他们抢回来一多半,这还不算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嫩科尔沁部人多,根据俘虏口供,人家左右翼有两万余户。
漠南的额璘臣和萨囊台吉还没回来呢。
真的,就现在这个粮草情况,刘狮子不怕他们在八旗手上吃亏,就怕这俩赶着三五万人大获全胜地回来。
到那时候,刘大元帅就真疯了。
眼下,刘承宗的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把这两万多张嘴,编成三四千个家庭,哪怕拿出一万只羊、四千头牛,也要赶紧把他们分配到漠南二十三万户部去。
哪怕他们一个人一天才吃正兵一顿的饭,也得赶紧弄到后边去。
张献忠抱着钵胄,顶着绿幞头抓耳挠腮:“没人,这城恐怕就得月余方可筑成,只怕东虏不会给我等那么久的时间。”
说到最后,八大王苦着脸道:“大帅,要我说啊,咱还不如再守半月,反正抢这一遭也赚了,将牛羊赶回归化城,就地撤军,让大明跟东虏鞑子打去,大帅带咱回西安称王建制,过舒服日子。”
“别人这样想,我不奇怪。”
刘狮子只是奇怪地看了张献忠一眼,诧异道:“凭兄长悟性,为何也这样想?”
一句反问,张献忠傻眼了。
张献忠完全不理解自己这么想,怎么了?
现在元帅军中大部分将领都是这样想的,他们的战略目标,即保护漠南蒙古,已经全面达成。
尽管王承恩等人跟八旗在北路交手一阵,吃了小亏,但蒙古对蒙古的局部战役却大获全胜,还收获颇丰。
在张献忠看来,如今的局面,不撤军的理由只剩一个,那就是刘承宗的面子了。
在他的理解里,刘狮子并不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
否则他也不敢半真半假的提出撤军的事。
张献忠抱拳道:“大帅,卑职愚钝,眼下局面,依附东虏的北元鞑子被咱的达兵轻易击破掠来,别说两三年,就是十年也缓不过来劲儿,待其兵势一退,额璘臣那些达官就能把牧场推到辽泽以北……”
听着张献忠一脸认真的分析,刘狮子笑出了声,抬手打断道:“兄长想的太远了!”
“第一,额璘臣他们得回得来,万余骑打进科尔沁,到现在只回来千余骑,二十三万户的骑兵都跑散了,若我等撤退,他们往哪跑?”
“第二,战事未停,先不必想战后漠南诸部能将地盘推到哪里的事,不控制兴安岭,我等拿什么保证,推进至岭东的贵族不与歹青沆瀣一气?”
“最后,我也想回陕西。”
“八旗兵行军快,野战突阵凶猛,黄台吉吃了这么大的亏,岂会善罢甘休?”
刘承宗看向远方起伏山峦,面容慎重地摇头:“我驻军于此,歹青或许不愿与我结大阵打会战,可我军西撤,其师必冲突而来,不予其重创……我等势难还陕。”
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刘承宗很清楚,他的蒙古军团虽然帮歹青的蒙古诸部减丁万余,但这打击的是战争潜力,而非直接使八旗伤筋动骨。
黄台吉所部,野战能力尚在。
这种情况,人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刘承宗不再多说,只是翻身下马,招护兵取来塘骑钻山沟绘制的精细舆图。
他在图上以手示意,道:“兴安岭南麓,自西向东,经克什克腾分南北两路,北路有贺虎臣、冯瓤的车营,一夫当关;南路则劳烦兄长在此督筑松漠府城。”
“至于东边的巴林部故地,则由高应登率第一旅修壕筑寨。”
“松漠府的地势极好,西面青山道可通北路,可藏兵驻营,便于南北两路互相支援。”
“于此处修建山城,先夯出四面土墙,先有个城池的样子,前线若交兵后撤,也能有个休整之地,至于后面如何修造,先不着急,等我设计好。”
说实话,刘承宗现在只知道,歹青八旗的攻城能力很强。
而元帅军的守城能力究竟如何,他不知道。
只能凭感觉,认为差不了。
因此,情况允许的话,他不打算在松漠府修建传统城堡,而是想在这凭借他的长久积累、地形优势,设计并修建一座能发挥元帅军火器配置的新城堡。
使元上都、松漠府以及东面的巴林部连成一线,既保护了后方漠南诸部休养生息的环境,又能作为封锁、进攻歹青国的中转基地。
“墙不必太高,有山势结合,一丈五尺到两丈五即可,但城墙要厚,就以萨囊台吉缴获歹青那九门后金铸红夷炮里最大的为例,留足架炮走马的马道,再增三尺。”
黄台吉那九门炮,俱为铜铸,大小都在两千五百斤上下,炮身俱有铭文,叫天佑助威大将军。
光伺候那九门大炮的牛就用了一百八十头,刘承宗是不可能把那种大家伙带回陕西的。
这松漠府,就是最适合建炮台的地方,足够强大的火炮,能够控制整个南路要道。
即使刘承宗在草原铸炮,火炮也不会比天佑助威大将军再大太多了,只要是能满足这种火炮的城墙马道,基本上就能满足后续火炮的架设需要。
张献忠让身边义子将要求记下,他对数字不敏感,倒还没觉得如何。
反倒是他身边义子张能奇小声嘀咕:“高一丈五尺,厚三丈往上?”
很少有人见过这样高宽比的城墙,高度像个陕北土围子,厚度却比许多府城更厚。
夯土城墙的截面是梯形,顶宽三丈,则意味着底宽要到四丈去了。
别说张能奇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城墙,就连破城经验丰富的张献忠都没见过。
张献忠听了义子的话,也不禁纳闷,问道:“大帅,这么厚,那留出三尺是干啥的?”
“城垛,城墙就怕火炮轰碎城垛,城垛要厚,军士方可在墙后以火器从容射击。”
“若是城墙太厚,内墙四面也可修些窑洞,城内亦可掘出地窖。”
兴安岭乃至整个漠南,都没有长久供养重兵的基础。
整个兴安岭的防御体系,最多能支撑一两个营长久驻扎,实际上想驻扎两个营都显得勉强,尚需经营。
要想靠这点兵,扼守险要,工事就要修得好。
不过刘承宗眼下时间紧迫,只能在前线一边跟黄台吉对峙,一边在后方先修一座四方堡子,见机行事。
万一战局不妙,这里就只是伺机反攻的基地,打完他们就得都撤回去,没必要修那么好,叫人家夺去,反而不美。
“先一边打一边修。”
刘承宗握着马鞭,踌躇满志:“城外不要动,若能扛过此战,将来在城外修锐角敌台,使其固若金汤,叫歹青再无西掠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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