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二娘清了清嗓子,唤回了发愣的师弟,继续问:“二房人丁稀少,怎么也和这事牵扯上了?”

“这位爷向来是个风流成性、沾花惹草的。听说前段时间为了问大房要一个琴师的名籍,在宴席上亲口说,要办妥这事的。这才,派了我们接管……您留我一命吧!我尚有妻儿在,不能死啊!”

明明灭灭的烛火里,蔓延着的血迹中,姬二娘的眼神里透露出疑惑和恍然。这一刻,她像是纯粹而稚嫩的孩童,宛如一朵纯白的花,却偏偏开在了罪恶的土地上,她不解地问:“你自己也有妻儿,可为什么能对别人家的女儿狠下杀手?”

这像是永远难解的命题,困惑着许多渴求得到善意的人。到头来,也只能收获失望。

姬二娘不罢休,继续问:“豫章的荒坑案是谁的手笔?”

“还有一件事,我至今不解。”谢知许凝视着张峄的眼睛,问:“荒坑案到底是何人所为?”

张峄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虑:若荒坑案是武家所为,按理说,豫章县令早该知道,当张峄逼他进山的时候也会百般阻拦,而不是惊讶到措手不及,直到几天之后才着手处理。

可张峄自己也没有答案,只好诚实答:“我不知道。那群少年在豫章失踪一个月,最后是······储君的人找到了他们的埋骨之处,安排我下山的。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

谢知许笑了笑:“我曾经怀疑过,这案子是你与储君自导自演。然而经过这一个月相处,我知你为人坦荡利落,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这朝局之上,本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说以人命自导自演,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张峄郑重道:“储君不会。”

“那个人在被推上储君之位前,是最淡泊名利、安贫乐道的人。”张峄说的很是认真:“他们一家被流放的十几年里,他作为庶子,自幼没了母亲,活得很是艰难。可哪怕在那样的日子里,他仍旧成长为如松如竹的君子,于这天下,心怀慈悲;于这朝局,却无执念。

“及至后来他们一家到了长安,我与他初识,他仍旧是清雅含蓄的,平素所爱,惟素手丹青而已。我们那时候常打趣,说以后乘一扁舟,他作画,我执剑,归于浩渺天地间,何等畅意快活······”

张峄说到这里,不由笑了,却无奈道:“谁能想到,懿德太子被杀、李重福失宠,他就这么成了储君呢?”

“他是吃过很多苦的人,哪怕是在最困顿之际,也将自己的妹妹照顾得很好,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自己吃过苦的人,又怎么会让别人吃苦呢?”

谢知许凝视着张峄,问他:“留泽为何愿为储君做事?”

“你知道的,我爱美人。他啊,恰恰是天下难得的美人。”张峄笑。

久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姬二娘起了身,与姬十七道:“武余淳极少插手武家的事,看来荒坑案问他们是没什么结果了。把留泽叫来收尾吧——若是谢知许在,也让他来。”

她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微微弯身,合上了那双大睁的眸子。

“动手吧。”她的声音夹杂着隐约的叹息,转瞬便散在了习习的凉风里:“一个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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