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大地已经披上一层绿色。小雨也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乌云也越来越密,仿佛一个巨大的墨斗一般。地里的人们都开始收工往家赶。
大家走到家没多久,大雨瓢泼而下。雷声也越来越大,闪电也是一下接着一下。
突然,只听得轰得一声响,一股浓烟伴随着火光,冲天而上。
“爹,爹,起火了,起火了。”正在屋子口磨锄头的张陆见势不由大喊道。
“怎么回事?”张陆的爹娘听见儿子的话也连忙跑了出来,从门口往隔壁看去,可不是,别看雨挺大的,这火势同样也大。
“好像………是……是陈举人家.”张陆结结巴巴地道.
“应该是.”张陆的爹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们家.”张陆他娘笃定地道.
陈文自从娶了周月后,就搬离了茅草屋,住进了周月的陪嫁宅子里。不过家里的茅草屋也还留着。
有这么一处宅子放着,就算不住,说起来陈家也是有宅子的,并不是倒招。这处宅子也算上陈家的祖宅了。因为是茅草屋,也懒得让人打理。就在那儿放着,一直没人住。
说完三人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互相对视一眼,楞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
“难道是………天谴?”张陆喃喃地道。
前阵儿,陈文的小舅子在戏台下面打人的事儿闹得可是沸沸扬扬的。他小舅子为啥打人呢,就是因为有人说,他姐夫有可能当驸马,小舅子觉得,姐夫说过,如果负了他姐,要天打雷劈的。觉得对方是在咒姐夫横死,这才闹了起来,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
这突然之间老陈家的祖宅被雷劈了,还滂沱大雨天着起火来,这可不正常啊。说不得就是上天的惩罚呢。
“这话私下说说也就得了,别往外边说去。”张陆的爹皱着眉头道。
好吧,他也觉得天降异象是不祥之兆,只是,如果天雷劈死了陈文,他们咋说都成。这不是陈文不在这儿嘛,不管陈文能不能中进士,就冲他的举人老爷的身份,就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他爹,你这是干啥呢?孩子在家里说句话,你至于这么着吗?这可是在家里,家里都不让人说话了怎么着?”张陆还没说话,张陆他娘不干了,不满地瞪了他爹一眼。
“我就说说,不就是让孩子小心点嘛,免得出去招祸,你怎么还这么多话。”张陆他爹一听也不高兴了,他可是一家之主,在孩子面前,他娘这么下他的面子干吗?
一看爹娘就要因为这点事儿吵起来,张陆连忙打岔,“爹,娘,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救火啊?说起来乡里乡亲的。”
一般情况下,这谁家要是着了火的,街坊邻居们都要去帮忙的。今天我帮你,明天可能就是帮我,大家在一个地方住着,可不就是互相照应嘛。
一听儿子这么说,两口子也忘记了争吵,停了下来大眼瞪瞪小眼,是啊,要不要去帮忙灭火啊?
“算了,这大雨天的,咱们就是去,也就是去井里打些水来,可现在就是去打水,一个人最多挑是两桶,还没天上下的雨多呢。如今,这雨下着,这火还是着起来了,说不得是天意。咱们就不要逆天而行了。”张陆他爹想了想,道。
主要是着火的也不是自个家。反正陈文也不缺这么间屋子住,着了就着了吧。
“按说这火,来得古怪啊。好端端的,天上还这么大雨,怎么就起火了呢?难不成,是陈家得罪了哪位神灵?”张陆的妈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说不准啊,陈文那厮在京里遇上了哪个大官儿的女儿,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坏了当年的誓言,这不,就天打雷劈了。”张陆觉得这种可能比较大。
“不是说,陈文和他家娘子很恩爱嘛。听说,他中举后,有些权势之家想把女儿嫁给他,他都没答应啊。”张陆他爹想了想,道。
“嗐,当家的,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刚中举人那会,能相中他的,多半就是本地的一些小官。真要说起来,朝廷里有权有势的大官儿,都在京城呐。我听村东头的五婶子说,他娘家侄子的小姨子的表哥就在京城做官,听说啊,这京城里住的,有王爷,有公主,侯爷啥的,反正就是一堆贵人呐。一些小官,这陈文当然看不到眼儿里了,何苦担个坏名声,要是被哪个王爷看中了,那就不一样了。没准不成皇亲国戚了呢。”
“保不齐还真当了驸马也说不准。”张陆对他娘的话表示赞同。
“这京城的大官儿家里的闺女,金贵着呢,人家能做小?肯定是要陈文家里头的退一步了。这退了,可不就应了陈文的,另娶了?”张陆他娘补充道。
“就是!别说被公主看中,就是被京城哪个伯爷的女儿相中,那也是把登天的□□了。”张陆再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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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就真不怕天打雷劈?”张陆的爹也觉得媳妇和儿子应该是猜中了真相,但是,又一想,这有点说不通啊,按说是人都怕死啊。
“说不得陈举人已经被雷劈死了也说不定。”张陆悠悠地道。
张陆他爹张了张嘴,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法反驳,于是,又把嘴巴闭上了。
等雨停了,张家一家连忙跑到陈家的宅子去看个究竟。
因为有雨,茅草屋倒是没被烧干净,不过因为起火,好多地方都塌了。本来就三间屋子的地儿,几乎塌了一间半。
就连屋外的草篱笆,靠近屋子的部分有一部分也变在了黑色的。
“张叔,你们也来了。”看到张陆一家三口,刘景招了招手打招呼。
“你也看到刚才的大火了吧。你说这邪性的,下着大雨,怎么就着火了呢?”张陆他娘道。
“可不地,火势还挺大。按说这么大雨,就是起了火,应该也能浇灭了呢。这火还是下了雨后起的,怪劲儿。”刘景点头附和。“赵二叔,您也来了。”
见到街坊过来,刘景连忙打招呼。
这时候,附近的男女老少都赶过来了。
“我看呐,这就是遭了天谴了吧?这火哟,一看就是天火。”街上有名的碎嘴子王大娘得意地扬了扬眉。她早就看不中陈文了,本来陈文中秀才的时候,她有跟陈文商量过,让她女儿给陈文做妾的,陈文是怎么说的,什么“对娘子一心一意,此生不渝”的。还黑着脸说了她一顿。啥鱼啊肉啊的。哼!不过是嫌他们王家小门小户,看不中罢了。呸!
“王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讲。”李秀才正色道。
其实吧,他心里也觉得这场火来得挺蹊跷的,不过陈文平时表现清正,还是很给大家好感的。特别是周家四少爷出的那本书他也读过,能看得出来,陈文和娘子感情特别好,为了娘子,一些官员之家的女儿都拒了呢。这样的人,风光霁月,怎么会有天谴?
再说,陈文毕竟已经是解元了,不出意外,这场定能金榜题名的。他帮着说些好话总没错的。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李秀才啊。怎么,老婆子我有说错吗?大家也都看着了,这么大的雨,就像景小子说的,就是起了火的,遇到雨也该浇灭了的,怎么反倒是他家,下了雨倒起了火?”王大妈一听不高兴了,冲着李秀才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一看李秀才不反应过来,王大妈又加了把火。
“如今,谁不知道,陈文是去京城赶考去了。现在多半是放榜了。被哪个大官儿相中了,入了洞房也说不定。只是,有些人在京城做了新郎官逍遥快活,就算是死了,好歹也风流快活过。有些人呐,拍马屁拍得再狠人家也听不见喽。”
“你!…………”被王大妈怼了,李秀才楞了一下,狠狠地拂了拂袖子。“哼!夏虫不可语冰!”
李秀才的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王大妈。气得她叉着腰,上前疾走两步,站到了李秀才跟前儿。
“你,你………干吗?”李秀才一见王大妈这架式,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自己会说两句文绉绉的话,就比别人高贵了。老娘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也出去打听打听,打几百年前起,咱们玉隆县就没听说过谁家下雨天起火的。这要不是天谴谁是天谴呐!老娘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都多!你一个没见识的酸秀才,在老娘这里冲什么大瓣蒜呐?”
王大妈站在李秀才正前方,眼睛平视着李秀才,指着李秀才的鼻子骂道。
“你!”李秀才想着回击一下,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论据反驳,只得做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和你说了。”李秀才明白了,这里不是他的主场,没看刚才一个出来帮他的都没有嘛。得了,赶紧回家温书去吧。
看到李秀才落荒而逃,王大妈叉着腰,睥睨得望着在场的众人,意思很明显,哪个不服,尽管放马过来,老娘奉陪到底!
大家伙之所以没帮忙,有的是吃瓜吃得正起劲,还有的,也确实是觉得王大妈这人平时为人如何不说,她刚才这话话糙理不糙啊。再说,陈文就是中了进士,也没在跟前儿啊,何苦抛魅眼儿给瞎子看?更何况还要惹上著名的在街坊之中有“沾不着”和“滚刀肉”双重称号的王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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