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也太作弊了吧。
程安拿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他。
他神躯有这么离谱的强大自愈能力就算了,凭什么神魂寄存的凡躯还能这么这样?
她心底暗叹一声天道不公,施施然放了手。
马车骨碌碌继续向前走着,驶过街道,两侧渐渐传来叫卖声,程安抱着布枕靠在前座,这才后知后觉察觉车厢实在有些小。
谢湛身量本就颀长健硕,哪怕阖眼端坐后座,收起时寸,也占了车厢近半壁江山。
她只需稍稍抬眼,就能瞧见他细密好看的睫毛,以及其他异常俊美的五官。
“星君给了你什么。”谢湛似乎瞧出她的不自在,缓缓开口。
经他一提,程安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仙使’给的那份锦囊。
她笑了声,从怀中取出那枚绣工精美的桃粉色绸缎锦囊,拉开线绳,里面包着两张带着夹竹桃花香的信笺。
第一张信笺笔力遒劲端正:“天地伊始,大道初衍,混沌……”
“看第二张。”
视线扫都未曾扫过一下,谢湛话很淡:“星君第一份折子,永远都是废话。”
程安翻开第二张信笺,那上面夹竹桃味更浓了些,明显对方在这张纸上用得心思,比第一份用心得多。
其上字迹依旧端正,只是话却是极其朴实无华的大白话,程安看了一句开头,便觉得太阳穴突突一跳。
“姑娘,你是个好人。你一见钟情的那位,也确实是众生敬仰的天地第一人。你们结缘,算是我小老儿牵得最舒坦的一次缘。”
谢湛也扫过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眼角放平,似乎有所缓和。
程安忍着想撕了这份信的冲动,接着往下看去。
“可要知道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良缘,也有孽缘。你们这段缘,并不是什么良缘……”
她笑了声。
“可缘分已成,只能靠你自己看开了。你若是将放在谢小将军身上的心收回来,这一生,小老儿保你过得顺顺利利。”
程安感慨地收了信。
这天下,像司命星君这样的好人,可真不多见。
泄露天命,罪过真不算小。
她折信笺的手折到一半,那信纸却倏然如有生命一般飞向空中。
信笺纸嘤咛一声,生怕他人看到自己一般团成一团,青色的火焰无源而起,将它底部往上烧了个一干二净。
程安手里只留下那张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官方仙话。
程安沉默抬头,悄悄望了眼坐在一边的谢湛。
早知道,她便不开锦囊了。
这下可好,星君费这么一大番功夫防的人,在一边同她一齐将这份信看得了个彻底。
谢湛平淡的靠坐在后座,缓声开口。
“他倒是敢。”
“……星君是个好人。”程安试图为星君辩解一句。
谢湛冷哼一声,却不作回答。
……
算了要是星君在天上混不下去了,来她鬼界也挺好。
程安抿着唇抱着布枕靠在窗边,听着窗外人马来来往往,和红玉隔着车厢插科打诨起来。
她并不喜欢车厢狭小昏暗的空间,车马不过晃悠了一会儿,听着车轮嘎嘎作响,她便有些昏昏欲睡。
在她将将睡去时,谢湛缓缓睁了眸子,却头一回,重伤愈合时走了神。
孽缘。
他轻轻念着这两个字。
——也对。
星君料到确实不错,她的命格里若无自己,不仅没什么妨害,反倒……本该一世平静安详。
五脏积郁的内伤结成块,正在修复的肋骨牵扯着经脉,本该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却能如同丝毫感受不到般稳坐后边。
谢湛素来极少安眠,哪怕身具重伤,也是异样清醒。
他自己都未注意到,自己视线不经意间,便留在窗边人身上。
睡觉的后座让他占了,此刻程安只能撑着脑袋迷瞪。
白皙香凝的指尖百无聊赖地抵着下颔,眉峰戒备般皱着,柔软且毛茸茸的脑袋随着车厢晃动不停地往下点。
像是某种困得要死,却还要戒备周围的动物。
谢湛垂于身侧的手指微动,却最终让他收了回去,化为一声不可查的叹息。
再等等。
等解决完眼下的事情。
到时候,她想去哪里……都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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