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先生的居所不在乱葬岗的后山上,而是远离罗刹大本营的河边,这里突兀地建起个木房子,种着些草药鲜蔬,桃花开得正新鲜,现在看着半隐半现,倒是有趣。

先生是戎厌黎死按着楚鸢脑袋见的,但却是交谈后楚鸢三叩首自己敬茶拜的,外人不知他是何方人什么人,但是罗刹的天魔也没有去打扰过他,刺客们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啊……除了那个摁着人认先生后来又老大不乐意的戎某人——嘴欠的那个。

楚鸢停步,整理衣装,提着瓷蛊进门:“先生。”

老人家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见人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慢悠悠地:“事情如何?”

楚鸢行完礼,放好了瓷蛊:“一切顺利——您先喝汤。”

“好,”老人满意地撸了撸花白的胡子,闻着鸡汤味道起身,又瞅见了人参,忍不住笑,“这般拿来,你师父没说什么?”

“走的时候骂我来着。”楚鸢倒出汤又摆好筷子,“戎伯管住他了。”

“也就只有戎子渊能管管他,”老人明白,“不过他就是这样一张嘴,对你是舍得的。”

楚鸢默了默:“我知。”

戎厌黎对她,恩大于仇。

“你有气魄,知道何为释怀,这很好。”先生尝了一口,禁不住点头,“这汤确实不错。”

“先生喜欢,明天还有。”

“嗯,”老人再次满意点头,“有人照顾确实是好。”

“学生应该的。”楚鸢道,她腰背挺直,举止言语间自有大气与礼仪,在此刻,所有放浪不羁以及血气煞气于精致皮肉下埋藏,那个鲜血淋漓张牙舞爪的疯子被关在密不透风的牢笼里。

好像海难的尸骨都在一瞬间被淹没于深渊,只余平静大海。

“你学的好,”老头喝干净鸡汤,“至少我云某没看错人——拿绢帕来。”

楚鸢早就准备,及时递上:“先生刚刚在下棋?”

她看见已经封盘的棋局。

云老指着那棋盘:“如何?”

“表面乍看白子攻势激烈却又绵里藏针,黑子弱于白子,”楚鸢一眼指玄机,“但是黑子布局玄妙,暗里藏锋,只要抓住白子半点漏洞,黑子瞬间可成大势,白子毫无翻盘之力。”

云老认同,笑道:“没错。”

楚鸢眼珠微动,目光落在棋座旁的窗台上:“那先生能告诉我持黑棋与您对弈之人是谁吗?”

云老摸胡子的动作一顿:“就不是先生自己和自己对弈?”

“自然可以,”楚鸢轻轻一笑,“但是先生什么时候有了斜身子的习惯?尊礼不外乎骨正身直,先生下棋要搭着窗台吗?”

云老随即看向窗台——盆栽药草下薄薄一层的灰尘在靠着屋内侧的地方突兀消失,不细看也察觉不出,反应过来云老笑着摇头,无奈又骄傲:“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楚鸢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坐着。

“是个妙人,”云老道,“与你相近,风骨秉性皆似。”

楚鸢垂眸,掩去眸子异色:“是吗?”

云老点头:“不说他了,你二人有缘,必然会相见——你的事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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