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底是自己衙门做错了事,贵人在此,也不好打自己的脸。

童应声和着稀泥:“许是当中有什么误会,你们如果说清来龙去脉,谁还能拦你们?”

“我们将该说的都说了,可即便如此,衙门的官差不仅不放我们进去,还要蛮横拿我们下狱,倘若不是窦大人及时阻拦相助,恐怕民女和郑大娘今日都没这个机会站在童大人面前。”

什么?!还被窦近台给撞见了?!

童应声瞬间哑口无言,秦山芙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进一步道:“再说大人您。大人您明明未曾仔细看过本案案卷,就三番五次称蕊环为暗门子,这偏见来得毫无缘由,可见是有人背地里给您灌了耳音,使您未见本案,就已经形成了偏颇的心证,打心眼里觉得死者无辜,蕊环该杀。”

“以上种种,民女斗胆以为,这知府衙门里头定是有人拦着给这个案子翻案,而大人您已对蕊环有了偏见,早已失去了公正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下,大人该如何保障案件的公正审理?因此民女斗胆请求大人,既要重审,就将案子挪去别处重审!”

“你!”

童应声万万没想到这女讼师胆子竟这么大,当着晋王殿下的面这样揭他的短。

他虚虚瞟一眼晋王的方向,只见这眉目冷峻的年轻男人面上不见一丝波澜,城府深如黑渊,只定定注视着与自己唇枪舌剑的女讼师,并不在意他。

可晋王在此,他又不能强行将她的提议驳回去,于是只好压着火气,耐心道:“你说得轻巧,这本就是玉卢县的案子,你既嫌玉卢县枉法裁判,又嫌知府衙门不公道,那你倒是说说,哪个地方的衙门能平白接这桩案子?”

“自然是白临县了。”

秦山芙头头是道:“蕊环本就是白临县人,户籍也在白临县从未挪动,只是丧父之后随母前往玉卢县务工,此番重审,自是由蕊环的父母官审这桩案子。”

一旁的苗典吏一听这案子要挪到白临县,当下连礼数也顾不得,急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嫌玉卢县和知府衙门偏心是假,实则是想把案子挪去与你关系深厚的白临县去审,行你的方便!你且说说,此番与你一道去玉卢县查案的男子,是谁家的公子?”

秦山芙眉头一挑,装傻充愣:“民女不知,请大人明示?”

“你少在这装蒜。那分明就是白临县韩知县大人的独子!”

秦山芙丝毫不见慌张,只是淡淡反问:“那么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我们去了玉卢县?又是如何得知我们是去玉卢县查这件案子,而不是做其他事?大人又如何得知,那是韩大人家的公子,难不成您与韩公子是旧识?”

苗典吏被她一连串问了个懵,秦山芙继续反问:“典吏大人,知府衙门一年得收多少底下递上来的案子,难不成知府衙门竟这般费事,每个来问案子的事主,都要将人查个底朝天?”

“你!”苗典吏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道,脸涨成紫红色。

秦山芙淡淡笑了下:“那看来,我们这桩案子,是被知府衙门特别关照了。”

苗典吏又急又气,但又发作不得,只得硬生生忍下。秦山芙重新望向童知府。

“大人,这案子有多蹊跷,想必你也看见了。虽然本次确实是韩公子与我们同行,但他只是好奇讼师如何办案,并无他想。若知府大人还是介意他与白临县判官提前串通,不如将韩公子留在知府衙门一段时日,等案子在白临县有了结果,再放他回家。”

事况紧急,秦山芙也顾不得韩昼的人身自由,只得先把他给安排了。

反正那人也是闲人一个,待她回去好酒好菜招待他一顿顺顺毛,想必他也不会那么不情愿。

然而静听许久的高庭衍忽然出声:“本王有一个法子。”

在场众人均作洗耳恭听状。

“既然这位讼师介意童大人心偏,苗典吏的忧虑也并非全无道理。不如就将白临县的知县立即调来审理此案,给他腾个独处的居所,期间不得见任何外人,再由本王监审,各位以为如何?”

晋王发话,还能如何?童应声和苗典吏就是有一万个不情愿,当下也只能跪地,高呼英明。

秦山芙也跟着跪在地上,自然也无二话。

其实今天能争取到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多了个王爷监审,又是将上司踹下去越俎代庖,也不知道韩老爷能不能顶住压力保持头脑清醒。

但只要这案子不是知府衙门的人审理,没有人暗箱操作草菅人命,秦山芙就自信有了一多半的胜算给蕊环翻案。

她垂着头暗暗盘算着,随着大流恭送晋王离去。她没看到高庭衍临走前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复又移开目光,眉眼间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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