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裴策心底划过一丝烦躁,细细密密泛上来,他略扯松衣襟,让自己胸,内的憋闷散去一些,就着她喝过的茶水喝了一口。
“姑且算她是,”他在小姑娘身边坐下,“她此行也去京都,等明日秦忠带着人马到达此地,我们便一同启程。”
林晞安静地点头,再无其他情绪。
朱裴策心底又疼了起来,忍不住掌心拂过她如瀑的乌发:“早些歇息,孤去沐浴。”
说罢,男人不再停留,起身去了湢室。
林晞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鼻尖那股陌生的香味也越来越淡,终究是将嘴边的那句“为何我与她眉眼如此相像”给咽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以秦忠打头的大队人马就到达了距离客栈一里外的大路。
这么大的阵仗引来许多百姓的围观。
朱裴策不欲声张,带着林晞与赵靓夕从客栈侧门出来,一路走小道与车队会和。
因只有两辆上等马车可坐,平白多了一个赵靓溪,倒有些难以分配。
朱裴策抿着薄唇,正欲命秦忠再辟出一辆马车,林晞却早一步上前:“殿下,我的马车比不得殿下的宽敞舒适,赵姑娘贵为殿下的救命恩人,还是与殿下同乘为好。”
她努力作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说罢就行了一礼,带着碧落上了第二辆红绯门马车。
朱裴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也正渐渐离他越来越远。
他向来强权惯了,确信这世间没有他夺不来的东西,只当这只是错觉。
且,他的确有话要问赵靓溪。
遂回身看向仍着面纱的赵靓溪:“你想与孤同乘?”
声音冰冷,并未带一丝情绪。
赵靓溪深垂着头,乌发散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能与殿下同乘,荣幸之至。”
碧落第十一次欲言又止……
林晞终于抬眸看她:“有话直说便是。”
“公主……”碧落起初犹豫,终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道:“公主是厉朝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那赵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满脑子往太子殿下跟前凑,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太子妃呢!”
碧落小嘴叭叭的,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亏得我还以为殿下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啊,就被那姓赵的勾了魂。”
她越说越气愤,还欲再骂,林晞削葱般的指抵住她的唇,示意她噤声。
碧落只好闭了嘴,可那双眼里的不忿藏也藏不住她并非只因气愤,而是心疼她的公主!
千里迢迢嫁到旭国,却半路杀出个劳什子救命恩人赵姑娘,将局面搅得一团乱。
这算什么事儿啊!
偏偏正主是一点都不着急,还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公主真是傻啊!
林晞看到碧落焦急的模样,心中一阵热,笑道:“我且问你,当初答应和亲,可有想过要与厉朝太子两情相悦?”
碧落摇头。
“既然这场亲事,从一开始便是为了两国结盟而定下的,厉朝太子对我关怀几分已是最大的体谅,又何必奢求男女情爱?”
“可是公主,”碧落有些急了,“赵姑娘出现之前,殿下明明对您关怀备至,奴婢还以为公主终于得遇良人……”
“那又如何”林晞笑了,唇角露着苦涩,“这几天我也瞧明白了,天下如父王般,只对母后一人情根深种的男人,实在太少。若真有,王兄算一个,顾家哥哥算一个,却绝不是厉朝太子。”
说到顾潭,她有些怅然,“你知道的,此生只愿寻一人长厢厮守,当年松口答应与顾家哥哥的婚事,也是因为他曾许诺永不娶他人。”
“可如今局势所迫,嫁入厉朝和亲,那便该断了厮守的奢望,”林晞迤逦的眉眼无比认真,透着股郑重,“厉朝太子权倾朝野,可以为了拉拢旭国娶我,也可以娶其他女子。更何况赵姑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使没有赵姑娘,还会有李姑娘、孙姑娘……”
碧落越听越心疼,察觉到泪珠坠落,连忙抬起手背去擦:“公主莫要伤心,以后在厉朝东宫,奴婢会时时刻刻陪着您!”
“好了,别哭鼻子了,”林晞拿出袖中的帕子,替她擦去汹涌泪珠,扯出抹笑,“我心中从未有他,又为何要在乎他心中是否有我呢?”
若是放到三日前,她尚还相信朱裴策对自己有几分喜欢。
只是如今见到那双相似的眉眼及两人颇深的渊源,她忽就将所有的希冀收回。
她向来吝啬的很,不纯净的感情,一分一毫不想沾染。
日后,她只想当好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其他女子如何,太子如何,她全然不想关心。
一个替身而已,又何来关心的理由?
她自嘲地笑笑,心底的某一处终究钝痛起来,疼得她蹙紧了眉心。
狗儿子,你这是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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