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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阖眼躺在软塌上,听着方俊将正厅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清楚,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好,你先下去吧。”

方俊望了眼他手臂上的伤口,“大人,药效该是散的差不多了,要不我帮您将这伤口包扎一下?”

“不必。”陈亦行摆摆手,“退下吧。”

待人退下,陈亦行缓缓睁眼,瞧着塌边一盏不大精致的南瓜灯——

先前教那丫头做南瓜灯,没想到这个聪明丫头手却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最后做出这么个歪歪扭扭的玩意儿...

他望着灯低笑。

这个局,原是皇后所设,他却巧妙的利用此局,让他的姑娘更加明白人心险恶这个道理。毕竟这世道,像徐秉乾那种将恶意写在脸上的奸险小人少之又少,多的是阿思嘉这种披着美丽的皮相,心思歹毒的人。

她聪明有余,心思却过于单纯,总是以善意看待这世间的人。

一着不慎,便会落入奸人的圈套中,那怎么行?

在阿思嘉端着鸡汤过来,又刻意将梵一引到她屋内看了那些东西后,他便清楚了,眼下她的目标是他。

不管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小心意,都无妨。

他早已想好,若是阿思嘉不对他下手,他也备了后手...

不过那女人也没让人失望,夏不忍冬?亏她想的出来。即便她只是将药抹在身上,可他五感超乎常人,只是淡淡的异香他也能即刻察觉到。

将人丢出去后,他唤来顾之渊,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疯子。”

顾之渊咬牙丢下这两个字。

呵,他可不就个疯子。

如今,他的姑娘应该明白这世道险恶,万不可被好看的表象迷了眼。皇后心思恶毒,既已知道梵一的存在,难保将来不对她下手。他虽可以派人一直保护着她,可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教会她识人,教会她自保。

不过,他回想着方俊的话,她总是能出人意料,还会拿夏不忍冬去逼供...

近墨者黑呐,真是没说错。

“咳咳...”

陈亦行一阵咳嗽,他虽算到了一切,可到底还是吸入一些夏不忍冬。这药果真厉害,体内泛起一阵阵异样的燥热,也提醒着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嘶...”他狠心地按住手臂上那道他自己割破的伤口,更深的疼痛传来,却也难以压制住夏不忍冬带来的痛苦感受。

“吱——”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人,你还好么...”

轻微的声音传到耳畔,陈亦行的心脏被猛地揪住,这丫头怎么敢进来?

梵一摸索着,找到桌上的火折子,将灯盏点亮,望向软塌上的人——

只见靠在塌上的人,发丝微乱,额间沁出不少汗珠,猩红的双眸也望着她...还有他的左手臂也受了伤,鲜血顺着胳膊滴落在地...

她瞬间红了眼眶,朝塌上的人走去...

“大人,你怎么样?”她伸手轻握住他的左胳膊,细细查看伤口,“受伤了为何不包扎?”

陈亦行只觉得身体一阵潮热,这次药性发作来的比前几次更剧烈,他强忍住体内巨大的不适,抬手将握着他胳膊的小手拂去。

“出去。”他哑着声音,赶她走:“我说过,谁都不许进来。”

“我不走。”

梵一只觉得眼窝酸痛,一眨眼便落下泪来,她赶紧伸手拭去。随即起身拿来金疮药,给那只受伤的手臂上药...

陈亦行心头发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给他上药的手一顿,梵一抬眼,杏眸泛红,却是坚定的点点头。

见她如此,陈亦行倏地伸手扯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

梵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躺在塌上,而陈亦行俯身,朝她逼近...

她定了定心神,望着眼前离她越来越近的人,只见他的双眉紧皱,面露痛色。

两人的呼吸似是交缠,一时之间无人开口。

陈亦行望着她圆圆的眼眸,竟未在其中看到丝毫的惊恐与慌张。

这么信任他?

“不害怕?”陈亦行眸色更沉,“他们没告诉你,夏不忍冬是何物吗?”

“我知道,可不管那是什么,陈亦行都不会伤害我。”

陈亦行都不会伤害我。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亦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亦行的呼吸滞住,瞬间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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