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栖决定逆转局势,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提议道:“要么我也发你一份,你没事观赏一下?”

闻骆沉默了一会儿,眉毛一挑:“七七,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靠近,男性总是天然带着压力的,明栖退无可退,被逼在墙角,脸上飘着无法忽视的红晕。

闻骆解开她的手机锁,然后找到资源,一一删除。

又把手机扔给她:“不逗你了,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我要回公司了。”

这可太好了,明栖暗爽。

闻骆:“公司出了点急事,这两天我就不回来了。”

这是好到明栖恨不得拍大腿庆祝的程度。

可闻骆又接着说下去:“最近不要乱跑,无聊了叫关佳意来家里陪你,让sale来送一送新衣服。”

这样事无巨细的安排,明栖都不好意思跟他顶嘴下去,只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那拜拜哦~”

闻骆:“……”

*

之后几天,闻骆没有再回栖止居,明栖每天呼朋引伴打麻将再买买买,也没花什么心思去关注他。

可是光看着华尚股票一路飘绿,明栖就知道这点急事并不简单。

她问明泽,明泽只讳莫如深地给了一个名字——宋骁。

华尚集团是做房地产和医药起家,虽然早就凭借着资本原始积累成了江城赫赫有名的企业,但内部势力盘根错节。

闻骆的父亲闻汝生尚在人世时,集团表面还是一团和气,后来闻汝生意外去世,那些亲戚元老立马开始分割变卖股份和不动产。

华尚大厦摇摇欲坠时,还是正在哈佛上学的闻骆退学回来主持局面。

也是在那会儿,闻汝生年轻时的一段风流债被扒了出来——他的初恋情人宋素梅带着私生子宋骁回来认祖归宗。

那会儿华尚内部势力分化严重,有一部分支持闻骆,有一部分不支持,宋骁的回归明显是多了一股对抗闻骆的势力。

闻家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族,有着严格的等级和血缘制度,一些长辈想要宋骁改姓进家谱。

从宋骁出现后就没有表露态度的闻骆只在这时说了两个字:不行。

不是发表观点的“我不同意”,而是一锤定音的“不行”。

华尚集团虽然是闻家的产业,但始终有一部分权利握在闻骆母亲那头的亲戚手里,再加上那会儿江河集团也表示闻骆继任董事长,则会借款给华尚。

这场战役不战而胜。

闻骆不仅不允许宋骁进族谱,甚至不允许他改回闻姓,还给他两条选择:

要么拿钱带着宋素梅离开江城生活,闻骆会保障他们的生活无忧;如果宋骁想留在华尚也可以,那和宋素梅断绝母子关系,并且让宋素梅离开江城,有生之年不要踏入江城一步,永远也不要出现在闻骆和母亲面前。

宋骁选择了留在华尚和闻骆分庭抗礼。

再后来,闻骆花了三年时间肃清内部势力,杀伐果断手腕冷血,闻家尸位素餐的亲戚该下放的下放,该送进去的送进去。

又力排众议,在房地产和医药业之外,建立新的产业链——4G和娱乐。

用了五年时间,全资子公司天娱互动赴港上市,一上市市值暴涨30多倍,就算是宋骁有滔天本事,闻骆也稳稳掌握华尚集团的话语权。

这都是后话。

明家和闻骆母亲私交一直不错,明栖在英国读书,也陆续知道了一些事。

宋骁和宋素梅与闻家谈判的那天,明栖和明泽就站在闻家祖宅的长廊里。

外面雨丝淅淅沥沥地飘下,像是天空露出一个窟窿,哭这人间疾苦。

明栖看到宋骁和宋素梅抱头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间宅子,可闻骆却命人将两人拉开,并且把宋素梅扔进驶出江城的车子。

黑色奔驰一路急行,在地面上卷起一片污水,连带着哭喊声,惊醒一片黑夜。

那时候的明栖不过十八岁,第一次接近商战眼皮子也浅,孰是孰非理不清,只凭借本能地感觉手段如此狠戾的闻骆令她感到陌生。

明泽跟明栖说:“闻骆也没办法。”

明栖不知道这位掌握着主动权的上位者为什么会“没有办法”,反问了句:“那宋骁有什么错。”

她话音落下,在微凉的雨天飘荡。

两人行至回廊转角,就看到了一点明灭的星火。

闻骆只穿了件很薄很薄的衬衫,露出的一节手腕苍白泄力地垂着。

他显然是听到了明栖的话,微微偏头,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太过复杂,明栖花了五年时间都没想明白。

*

一个星期后,家里来了一位穿道袍的大师。

大师在别墅内外转了一圈,掐指算着风水,最后给了明栖一个平安符。

明栖从小就是在唯物主义的光辉和爱里长大,头一次见中国传统宗教走进现实。

她小心翼翼地问:“这风水真不好么?”

大师捋了捋胡须:“天机不可泄露。”

明栖跟他皮:“您就实话告诉我吧,平安符还能镇宅吗?”

大师只留下一句话:“这是你老公特意给你求的。”

祈求你平安的。

明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偷偷牵起嘴角。

她说房子风水有问题,闻骆就找了大师算一算。

她走路摔跤,闻骆就求平安符叫她安心。

总之,她喜欢被人环绕着关爱的感觉。

世界没有她当然可以转,她又不惜得要这世界。

鉴于闻骆表现良好,在他没有回家的第八天,明栖小公主终于纡尊降贵地给这位塑料老公发了第一条微信。

【注意休息哦~】

她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转头把微信消息设置成免打扰,然后继续跟关佳意在和平精英的战场上发挥精力。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平安符的问题,她做了一个梦。

说是梦又不太恰当,就是把过去很多片段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都是在漫漫人生中不值一提的小事,在回忆里蒙上了一层泛黄的滤镜,站在当下回看,却有些模糊不清。

梦里,她还是小孩子模样,躺在一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床上睡午觉,外面还有小男孩吵闹的声音。

她悠悠转醒,朝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喊了一声:“哥哥。”

没人理。

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又鼓足力气喊了一声:“明泽!!!”

这下终于有人来开门,八岁的闻骆走了进来。

那时候的闻骆已经是小孩子里很高的了,白嫩的脸上稚气未退,却小大人的皱着眉,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七七不要哭。”闻骆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又帮她穿鞋子套外套。

明栖打着哭嗝,跟闻骆说:“我最喜欢闻骆哥哥,明泽那么讨厌,他再也不是我哥哥了。”

然后画面一转,十几岁的明泽把明栖拉到闻骆身边,气喘吁吁地对闻骆说:“我把我妹送给你了,你不要就扔了吧。”

那会儿,闻骆身材挺拔,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瘦,像一颗小白杨站在那里,微长的头发挡住了眉毛,露出干净且温和的双眸。

他笑着拉过明栖,跟明泽说:“成,那我就带七七上学了。”

再后来,画面又一转,阴暗得让人喘不过呼吸。

闻骆依旧穿着宽大的校服站在操场中央,明栖刚想喊他,却见到盛时烟朝他跑了过去。

明栖愣愣地站在那里,再然后,宋骁出现,一直逼问她,闻骆就是冷血无情的人,小时候鸡毛蒜皮的事不能算什么。

明栖害怕得心脏紧在一起,像是被扔进了大海,四周是沉溺又深沉的纯黑色,密不透风的将她重重包裹。

她想逃,想躲。

努力奔跑,却看不到方向。

“七七,七七。”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她抓住救命稻草。

猛然坐起,落进一个宽大又温暖的怀抱。

胸肌很硬,硌得人并不舒服。

身上还有极淡的雪松味道,夹杂着不太浓烈的烟草气,两股气息侵占肺腑,让人不敢大口呼吸。

“七七,别怕。”

闻骆大掌抚摸她的头顶,很轻很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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