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阳禾渐渐习惯了天津这个城市,司文欢和窦青山对她很好,具体怎么个好也概括不出来,总而言之比她父母要负责的多。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司文欢被某私立医院返聘过去做院长,她一下子从退休老太太变成了大忙人,每天早出晚归。窦家公司出了一些问题,老爷子亲自回公司坐镇,一时间家里就剩下了阳禾。

原野知道以后,放了学就和阮泽他们带着她回自己家饭馆,还是在那间屋子里,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四个人坐在一起学习。

到了饭点刘江锋就会端着饭菜过来,看原野他们如此用功,他总会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吃完饭学习到九点,原野会骑着单车送阳禾回家。

冬天风寒,阳禾身体弱,总是吹了风就感冒,所以他骑得都很慢。不过为了和对方多待一会,他偶尔也会绕绕路。

本来从饭馆到窦家,只需要在穿几个胡同,走到大路上一拐就行,但他这次出了胡同,上了桥。这样走,几分钟的路程也因此变成了二十分钟。

结果刚上桥,走到一半,车碾过什么,接着原野就感觉车把不受自己控制,他连忙刹车停下来,先让阳禾下来。

原野把车摆在一边,弯腰一看,发现车胎瘪了,又往身后仔细找了找,爆胎的罪魁祸首——

几个玻璃碴子在月亮下反着光。

“骑不了车了,走回去吧。”原野看了一眼阳禾,发现小丫头正站在不远处,扒着桥栏在看什么,他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那是什么?”

原野顺着阳禾目光望去,一个五彩的摩天轮正对着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摩天轮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水映着它的倒影,风一吹,水面波纹涌动。

“那是天津之眼。”原野认出那个庞然大物,这个摩天轮是今年四月份开通的,建立在永乐桥上,距离他们不远,据说到了最顶端可以俯瞰整个天津,“想坐?”

阳禾扭头看他,没说话,眼睛却闪闪发亮。

原野读出她眼睛里的意思,撇头看她笑,“那走吧。”

阳禾忍不住问:“现在去吗?”

“当然是现在去。”原野推起车子,“再晚人家就关门了。”

原野他们赶的巧,到了地方工作人员正安排最后一拨人上座舱,见了他们两个,也没问,直接把她们两个人塞了进去。

摩天轮缓缓升起,阳禾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地上的行人逐渐变小,海上的船只进入视线,远处的高楼灯光璀璨,灯光给天津蒙上了一层面纱,在夜色中尽显温柔。

摩天轮旋转的时间是三十分钟,整个过程阳禾都在看外面的景色,所以她一点都没有发现,当她把所有目光都锁在外面的时候。

原野却把整双眼睛都放在了她身上,他一直扬唇淡笑,比夜晚的天津,还要温柔。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打开座舱,北风从不远处吹过来,阳禾从上面下来,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鼻尖上,凉凉的。

她仰头往天空看,白色的小东西从空中落下来,摊开手心,才发现是雪。

阳禾没见过雪,这下子变得更兴奋了,她刚准备回头告诉原野这个消息,头上忽然被人扣了一顶帽子。

阳禾一怔,转过头去。

原野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眼睑微微下垂,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暗影,他浅棕色瞳孔中,全是阳禾那张脸。

他勾着笑,提醒阳禾,“下雪了,戴好帽子,不然会感冒。”

-

初雪过后,学校下了一个通知,要求各班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

学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高三学生不能参加任何活动,所以对高二学生而言,这是高中生活里最后一个元旦晚会了。

原野和其余几个人被学校选中当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学校特批他们不用上最后一节自习,可以在音乐教室排练选节目。

连续几天,一到下午,原野的座位都空着。

有几次放学,原野没回来,阳禾会把他东西收拾好,然后去音乐教室等他。

原野如果排练没结束,阳禾就坐在窗户下背靠着暖气看他,她双腿盘着,像街上乞讨的小孩,又瘦又小。

阮泽说学校找的这几个主持人都是各年级的门面担当,但是阳禾觉得那些门面加起来,都没原野一个人好看。他英挺的鼻梁,乌黑的头发,以及自然的唇色,有点像桃花。

原野眼眸低垂,字正腔圆,低低声线富有魅力,读稿件像是在诗朗诵。

阳禾托着下巴,看他有些入了迷。原野不经意地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不自觉牵了下嘴角。

排练完,两个人一起回家。

回去路上,原野突然问阳禾有没有喜欢的歌。

“歌啊?”阳禾想了想。

跟同龄人不一样,阳禾唯一能接触音乐的地方只有音乐课,她不喜欢看电视,只爱看书,也没钱买MP3之类的东西,原来那个家里也没有电脑。

所以对那些流行音乐,她一概不知。

但她还真有一首挺喜欢的歌,是有一次去书店,经过一家音响店,店里正在放那首歌。

以前别的歌,她听听就过去了,独独那首歌,她一直记在心里。但是她并不知道用什么渠道去寻找。

阳禾:“有的。”

“什么歌?”

“我记得歌词,但是不知道它的名字。”

“那你写下来给我看。”

到了店里,阳禾把歌词写下来递给原野,原野看了半天都想不起是什么歌,于是便打开电脑搜索,很快就得出一个答案。

打开音乐软件,输入歌曲名字,前奏刚响起来,阳禾就点头,“就是这首歌。”

原野有些错愕,“这是首粤语歌?”

“是啊。”

“你怎么还懂粤语?”

阳禾看他,“这有什么难的。”

好吧,他又低估天才的能力了。

-

原野突然变得忙了起来。

不只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有时候他整个下午都会不在,而且晚上也不跟阳禾一起回家了,他和阮泽梁徽三个人,不知道密谋了什么,每天都呆在音乐教室里,还不允许阳禾去看。

为此,阳禾心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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