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暂且还算安稳,毕竟霍老将军也是和禄军山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人了。
霍长君蹲在地上把棋盘棋子捡起来的时候,连雀进来了,她也蹲下身帮着霍长君捡棋子,顺便将近来得知的消息告诉她,道:“近来,丽嫔倒是常常在延禧宫走动。”
她细细地讲着霍长君便听着,手中继续捡着棋子,一颗颗白玉棋子,玲珑剔透,入手温凉。
连雀边捡棋子边道:“她倒是聪明,那孩子若是除不去便想借着那边的东风,便是不能获宠也能拉好和未来皇嗣的关系。从前只知她守礼节倒也不知她这般知进退。”
霍长君弯了弯嘴角,笑道:“她守礼节是为了不让别人拿住她的把柄,知进退才是她在这宫里活下去的本事。”
连雀抬眸看了一眼霍长君,眉眼弯弯,笑道:“娘娘说的是。”
二人将棋子都收好,连雀扶着霍长君坐在椅子上,然后给她端来茶水,续道:“娘娘,听说近来朝堂也不大稳定,恭王的人近来越发活泛,倒像是又按捺不住了。”
霍长君皱了皱眉,三年前的逼宫案谢行之彻底肃清了宫里的人,去年的安国公谋逆案,谢行之斩断了谢璟之的左膀右臂,他如今居然还不知收敛。
“还有,楚国公那边竟是压着,至今不愿楚七小姐嫁过来,你说,恭王明明三年前就已经落败了,楚家为何还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呢?”连莺走进来,听见她们在谈话,便也发动着小脑瓜加入。
连雀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楚家不是对恭王死心塌地,而是一臣不事二主。”
“恭王虽败,先帝却曾留有遗诏,若非祸国之罪,任何人不得伤其性命。所以,恭王夫妇这些年才如此嚣张。楚家本就是恭王妃的母家,若是她妹妹嫁给了赵家人,那这场博弈从楚家内部便会起争执,削弱了自己的势力,陛下倒是如意了,可楚国公是朝中老人了,他不会不知道一臣事二主的下场,太贪心便是哪边都讨不着好。如今暂且先压下,不会落了陛下的颜面,也不会得罪恭王夫妻,这楚七小姐年岁也小还等得起,倒是一举多得。”
连莺听她分析觉得头头是道,但她揪着自己的头发,脑子还是有些迷迷糊糊。
连雀又叹了口气,“只是……这一招拖字诀也只能解决眼下的风波,再过几年便不好使了。”
霍长君听着这些话,轻啜一口茶水,谢行之甚少会和她说这些,大多时候他都不爱与她说什么朝事,可能是觉得她听不懂,也不会什么谋算帮不上忙吧。
只是如今听着连雀说起,她倒也没觉得有那么难,这些纠葛缠绕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利”字,利在谁手中这追随者便会偏向谁。
谢璟之手中的人可都是当年许明月和她哥哥安国公帮着谋算的,还有楚国公的提点,要知道安国公可是先帝太子时的伴读。
那年的逼宫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若不是她父亲提早得知消息带兵从边关赶回杀了个措手不及,哪里还有今日。
许太妃和安国公虽死,朝中明面上偏向谢璟之的人也清算了不少,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私底下他还有多少人却是不清楚的。
他的根基到底是比谢行之还要深些。
这朝堂的事波诡云谲,风云变幻,谢行之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她想了想便道:“户部尚书可还是从前那位周大人?”
连雀略一思忖,道:“是。”
霍长君点点头,“那便好,他为人正直,若是父亲粮草不足,他不会多加阻拦。这我就放心了。”
连雀宽慰道:“娘娘无需担忧,太后也记挂着此事呢。”
霍长君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会儿,道:“等会儿把长风剑送到苏常在那里去吧。”
“娘娘!”连莺一惊,这长风剑什么来历,怎能轻易送给那边?
霍长君倒是很平静又温和,瞧着外面春色正好,又道:“清明快到了吧?小厨房里不是做了些青团,按照份例给各宫都送些去吧。”
连莺飞快地应答:“是。”
倒是连雀多问了一句,“苏常在那儿可是也要送?”
如今那便可是宫里头的心尖宠,什么吃食衣物都小心谨慎得很。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就百口莫辩了。
霍长君沉吟了一瞬,道:“送吧,往年宫中的惯例独缺了她也怪不好看的。不过送之前先叫太医查看一番,免得横生枝节。”
“是。”
霍长君倒是做好了各种准备,行事周全。
只是没想到这回出事的不是延禧宫,而是永寿宫的丽嫔。
当晚,谢行之便召了太医入宫。
霍长君被人叫来的时候,永寿宫就已经里里外外地堵着一群人了,气氛凝滞冰冷,昏黄的烛火都吓得不敢动弹。
她向谢行之请了个安便立马询问太医情况,谁知太医擦着额角的汗根本不敢吭声,而屋里丽嫔痛苦的呻/吟声还在不断地传出来。
霍长君愣了愣,见众人从自己进来时脸色便各有异色,心底疑窦丛生,尤其是坐在上头的谢行之面色如铁,顿时领会到了什么,道:“难不成这丽嫔的病痛还与我有关?”
旁边的太医额角冷汗直流,霍长君扫视了周围一圈,瞧见了谢行之手边摆放着吃剩下的青团,上前两步,捻起一个青绿色的团子,然后看向众人道:“你们是觉得我在这糕点里下毒害丽嫔?”
旁边站着的廖贵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臣妾也不敢斗胆怀疑皇后娘娘,只是丽嫔姐姐从延禧宫回来便腹泻不止,太医查了才知道竟是这糕点里加了巴豆粉,害得她吃了好些苦头。”
霍长君拧眉,反问道:“可这糕点各宫都送了,怎么旁人都没事?”
谁知廖贵人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一般,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各宫送去的青团还有些剩下,臣妾便斗胆都叫人拿来了。”
只见她一拍手,身后的宫女便端着其他六盘青团出现在了眼前,“还请太医一一核验。”
她这么一说,明显是真把霍长君当嫌疑犯对待了,顿时殿内的气氛更加冷凝。
霍长君在一旁冷眼看着,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按照惯例送盘糕点也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站在那儿,身心俱冷,面色冷凝,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出现。
不一会儿,太医便道:“回陛下,娘娘,这六盘青团无毒。”
连雀连莺听了,松了口气。
可霍长君攥着拳,却觉得此事不会这么轻松过去。
只见廖贵人丝毫不觉得丢人,冲着霍长君轻巧一笑,道:“娘娘恕罪,臣妾也是合理推测。”
霍长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着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
“只是……”廖贵人话锋一转,故作不解道:“臣妾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独丽嫔娘娘的糕点会有巴豆粉呢?”
顿时空气都凝固了。
倒是立在一旁不起眼的小宫女突然小声道:“今日,丽嫔娘娘来过延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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