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微微松了口气,乌西哈这话至少前面一半已经印证了,如今只等过几日再看看是否能结痂脱落,种痘成功,从此再不感染天花。

只是,“只因为换了一个地方种痘就能有如此大的不同,是因为乌西哈特意点在了什么穴位上吗?”

康熙涉猎广泛,对医学也有些研究,所以看着太医院院使和左右院判如此问道。

至此,太医院院使、左右院判连着傅为格都反应过来了,原来三位小主子这感染天花的奇异症状,不是真的染了天花,而是在种痘!

这三位主子这胆子,真是……

四人低着头互相看了看,最后院使颤巍巍的上前回道:“回皇上的话,两位阿哥和公主发痘的地方大体都在左前臂,可论细微处,又各不相同,奴才们才疏学浅,不能解这其中的缘故。”

康熙不满的皱起眉,无能庸医,竟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若他们能早些想到乌西哈的法子,何至于让太子受这番病苦。

康熙转头看着冷星,声音柔和下来,“乌西哈,你是有特意点在什么地方吗?”

冷星摇头,“没有啊,我就随便点的。”

就惯性思维呀,加上那里不影响颜值,又好操作。

冷星如此随意的态度,又叫康熙心下没谱了,这样的大事,随便?

难道这一切只是小儿胡闹,歪打正着了?

可那三四日发痘,并不延及他处又怎么解释?

康熙正要在问,见傅为格面有惑色、欲言又止,不耐烦的说道:“发现何处不对,你就说出来,朕不是让你同公主辩论吗。”

傅为格告了罪,又对冷星拱手行了礼,才问道:“痘浆毒性极大,只塞入鼻孔之中,让人呼吸感染,都极易至死,如今公主割破皮肤以血肉接触,这……这恐怕太过冒险。”

“你们不对痘浆进行减毒?”冷星奇怪道。

傅为格愣了愣,开始相信这位公主是真的对种痘极有研究,连忙躬身恭敬的回道:“从前用时苗,如今都用种苗,还需要经过连续的选炼,待之成为熟苗之后方才用于种痘。”

他这所谓的选炼,大概就是通过连续接种,他们大约以为病人能够痊愈,不是因为病人的免疫力强,而是病人遇到的天花病毒比较弱,所以连续接种,弱中选弱,也相当于减毒了。

冷星点了点头,这法子虽然有一定的巧合性,但也有它的科学性。

“所以,我也进行减毒了呀,减得比你们狠,所以得割破皮肤才能种痘。”

傅为格又愣住了,“可是,即便用熟苗,再用水苗法种痘,也还是有部分人会果真感染天花而死。”

“哦,”冷星半点不意外,他这个法子运气是一回事,以如今的医疗条件,人体交叉感染又是另一回事,不死些人才不科学。

“所以,我用的是牛痘啊。”

“牛痘?!”康熙霍然站起身来。

乌西哈书房的那张牛痘病毒图,以及乌西哈为什么要让保清采集牛痘液,终于都有了解释,只是康熙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解释、这样的用途。

查到乌西哈曾让人带走太子的用具,他们都先入为主,以为乌西哈用的也是人痘,可如今,竟是牛痘!

康熙心中惊惧不已,一是惊这人和畜牲能互通吗,别再染上什么牲畜的脏病;二是惧,这牛也会感染天花,那别的畜牲呢,这天花还有办法扼制吗?

冷星点头,“对呀。”

冷星舔了舔唇,她有点渴了。

康熙连忙拾起榻几上的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图像比对,片刻,康熙抬眸,盯着屋内的几个太医目眦欲裂。

三个太医连着傅为格心头一骇,颤抖着齐齐跪倒在地。

康熙下颌绷紧,握着图纸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将两页图纸抖得唰唰作响。

乌西哈他们染的是牛痘,不是天花,怪不得症状轻微,怪不得乌西哈说几日就能好了。

他仔细看过了,这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虽然相似,可细微处有不少不同。

他们没感染天花,可这乾清宫里,他的保成却是确确实实感染了天花!

这群庸医说他的保清、胤祉、乌西哈全都感染了天花,把他们送到了乾清宫来,送到了有天花病人的乾清宫来!

这群庸医!

康熙恨得怒得,恨不能即刻斩杀了他们!

几位太医虽没见过图纸,但一听公主说他们染的是牛痘而不是天花,又见康熙震怒,便想通了关节。

因他们之故,陷几位阿哥公主于险境,陷皇上几近绝嗣的境地,若真有什么不好,莫说他们自己的性命,就是九族之内都难逃死罪。

几位太医心头怕得、身子颤得,几乎连跪都跪不住,近乎要趴到地上。

大阿哥见屋内气氛陡转,不知所措的看着康熙。

冷星缓过劲,舔了舔唇,慢吞吞的解释道:“人感染牛痘病毒,只会有轻微不适,而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有相同的抗原性质,用感染牛痘来获得抵抗天花的免疫力,再划算不过。”

康熙心神一松,软倒在榻上,屋内气氛骤时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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