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意抽不回手,虚着身子差点当场瘫下,只能咬牙低下头去,躲避着路人的目光。

他拖着她,一步步带着往前。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她只跟着他一个人,她是他的。

两人进了一处粥铺,正搭在两街的拐角处,摊主是个近五十岁的妇人,见有客人来,忙着招呼上去。

“两位客人来了?”妇人热情道,粗糙的手拿着布巾擦了擦桌子。

“甜粥两碗。”殷铮道,也终于松开了那只软软的手。

妇人忙应下,转身去了锅台旁。

此时已过晌午,并不是用膳的点,是以铺里只有沈妙意和殷铮。

“妙儿一直喜欢着这家的甜粥,是不是?”殷铮问,单只看着这地方,眼中还是淡淡的嫌弃。

罢了,反正她喜欢。

沈妙意看着忙碌的妇人,又看了眼殷铮:“你如何知道?”

“看见过,”殷铮手里扇子打了个花,随后放在桌上,“每次只要经过这儿,你都会让车夫停下来,买上一碗甜粥。”

沈妙意看看前方,可不就是厚德楼?或许是他在那里看到的?

想到这些又不免心惊,是说他早就注意上她了。她还记得,他昨日说两年前该带走她。

两年前?后脖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凉意遍身。

很快,妇人端了两碗粥上来,又客气了两步,便拖着不利索的脚步走开了。

“你喜欢,回去时再买上两碗。”殷铮伸手过去,试了试沈妙意粥碗的热度,目光不自觉就流连在她的脸上,“不烫了,尝尝?”

沈妙意捏着调羹,心不在焉的搅着碗里甜粥,最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腻的黏稠。

一旁,殷铮笑了,往日眼中的冰冷消融,出现一线满足:“妙儿吃东西的样子,好乖。”

两人挨着坐,稍一动就会碰触在一起,路人看着,也道是一对休息的夫妻。

沈妙意艰难咽下口中甜粥,突然对于韩逸之的婚事觉得渺茫起来。

“这……”殷铮捏着调羹,嘴角抽了下,随后好笑的看着沈妙意,“她今日的粥没做好?”

明白他在问什么,沈妙意从来都知道这家的粥不算好,至少比不过侯府的。每次经过买上一碗,不过是照顾这位妇人腿残,生计不易而已。

从粥铺出来,日已西垂,橘色光芒染透了整座城池。

殷铮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继续带着人往前,隔几步就会停下,然后指着什么,问她喜不喜欢?

逢到人多之处,他会为她挡开人群,不被挤到,像在哄着一个娇贵的孩子。

每当这时,沈妙意就会觉得,这个人或许不坏,若是同他好好讲讲的话,他会明白过来。

有些事情注定不可能,强行去做,只会为世道所不容,彼此遍体鳞伤罢了。

正在这时,前方走来一队,操着听不懂的话,衣着也与本朝不一样。

沈妙意往旁边让了让,也就多看了两眼。

“东番人。”殷铮看着走过去的那队人,冷淡道了声。

东番国在海外,乘船从东陵海岸出发,一直往东南,据说要在海上几日。

沈妙意在人脸上停留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看天已经下黑,她心中急切起来,殷平还不知道她的去向,会否在担心?

“阿兄,天凉了。”

“好,回去。”

两人回去时,还是从偏门回来。

这边没有灯火,只能借着天空剩余的微光。

“妙儿以后想出去,就说出来。”殷铮回头,站在原地等着拉下了好多的女子。

沈妙意不再往前,与人隔着一丈多远,用力咬了咬唇,疼意让她浑身一颤。

“阿兄,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妙意,”她道,声音是往昔的清澈甜软,“或者叫我妹妹。”

走了一路,她还是想说清楚,讲明白道理,说不定一些事情就可以平息。

“我知道阿兄肩负着整个东陵,也知道皇上对你的器重,就像方才在街上碰到那些东番人,他们常年骚扰我朝海岸,贼寇烧杀抢掠……”她磕巴一下,又继续道,“阿兄是个有抱负的人,每走一步都有人盯着。”

殷铮紧攥折扇,就静静听着,一动不动。

这样的他让沈妙意害怕起来,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有时候走错一步,就会被人揪住。阿兄当知道些道理的,并不是所有人认为东陵强盛是好事。”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彼此相对,远处的石拱桥再被湮没在黑暗中,湖水黑黢黢的深沉。

不知何时,殷铮忽的笑了声:“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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