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沈鸾躲开丫鬟们惊诧的眼神,盯着一侧厢壁,嘴里低声解释,似是说给丫鬟又似是说给自己:“那寿王看着便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今儿天这样冷,万一染了病,又传给安阳大长公主,岂不是不好……”

她说完又故作镇定地点头,仿佛正是如此,只一双灵动的眸子死死盯着车厢壁缝,怎么也不肯动弹。

惊蛰与白露见状也不拆穿,只相视一眼忍住了笑。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回了镇国公府。

拾曦院立刻忙碌起来,留在府中的两个大丫鬟霜降、谷雨迎到门前,扶住沈鸾道:“姑娘快些进来,奴婢熬了姜汤,您和惊蛰都多喝点。”

屋内足足点了四个大火盆,才踏进来,沈鸾便觉身上要冒汗似的,厚重的白狐裘才被取下,姜汤便端了过来。

沈鸾看着丫鬟们焦急忙碌的身影,一瞬泪意上涌,多少午夜梦回,她从不敢奢想这样的情景还有重见的一日,可幸老天垂帘,这一回她绝不会再叫人轻易毁掉。

接着又被按着灌了两碗姜汤,塞进暖和的被子里。

然而或许是因为她身子着实娇贵了些,到了晚间,她念叨过的惊蛰尚还无事,自己已然发起了高热。

霜降等人急得团团转,惊蛰也披了衣裳过来。

额上烫的令人心惊,谷雨在冷水里绞了帕子敷在她额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也被烘得滚热。

白露带了哭腔说:“这可怎么办,我方才进来就看见姑娘脸上发红,才伸手试了一下,谁知就起了热,就说还是白日里那事闹的!”

“哭什么!”惊蛰斥她一声,又叫谷雨继续换湿帕子,“霜降去告知老夫人一声,白露你那兄弟今晚是不是在前门值夜,不管在不在,你拿了钥匙去前门,叫人去慈济堂把坐诊的大夫请来!”

有了主心骨,众人顿时心下稍定,连忙各自出了门。

不多时,寿喜堂的灯便点起来。

沈老夫人被婆子唤醒,听说沈鸾起了热病,赶忙叫人拿她的帖子去请今日不在宫里当差的御医来,又叫人给她换衣要去拾曦院。

霜降红着眼道:“惊蛰已经叫人先去慈济堂请大夫了,老夫人莫要着急。”

沈老夫人听罢连连点头:“好,好,得亏惊蛰是个得用的,她做的对。”

御医宅邸离得远,而慈济堂与国公府只隔了一条街,堂里坐诊的大夫虽比不得御医名头大,但于这样的寻常病症倒也不会逊色多少。

如此关头,合该先请慈济堂的来。

这厢响动并未瞒着人,很快,府里各处院子也都亮起了灯。

沈家一共三房,长房乃镇国公沈承德,携长子沈淮领兵在外,次子沈澈在国子监读书,一女沈鸾居拾曦院。

二房沈承义,娶妻佟氏,膝下一子二女,儿子沈溪行三,与沈澈一同读书,庶女沈鹭居晚香院,嫡女沈鸳居雨霖院。

三房沈承仁本是庶出,但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后娶董家女,育有两个儿子,沈渺、沈涵,尚且年幼。

因着沈鸾生母早逝,镇国公也一直未曾续弦,府里中馈仍是由老夫人掌管,但行事的多是二夫人。

所以拾曦院的动静一响,沈二夫人也很快知晓了情况,她与沈老夫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拾曦院。

看着沈鸾烧得通红的面颊,二夫人佟氏一边上手摸了摸她额上的温度,一边不停地说:“今儿着实是太忙,竟大意了,阿鲤本来就身子骨弱些,这样的天儿落了水哪能不生病呢!先前在侯府时,有御医说救上来的快,不打紧,先前咱们回来,我还特别叫人来问过,说阿鲤喝了粥就睡下,谁成想到这时又起了热,可怜阿鲤又遭一回罪!”

等白露领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进来,佟氏嘴里还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沈老夫人听的耳烦,打断她道:“行了,你且少说几句,让大夫给阿鲤看看。”

佟氏这才闭了嘴。

本就落水受了凉,后头又到暖阁折腾一通,沈鸾这病看起来气势汹汹,实则倒也不棘手,老大夫诊了诊脉,又问过两句,便写了方子让去熬药,说喝上两副就可以了。

这样的药材都是常用的,国公府自然有备着,也不需到外头去抓。院里的婆子拿了诊金和红包将老大夫送出去内院,自有外院的家丁送回慈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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