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别难过了,娘没有受罪,走得很安详。”

白金火把坐在床边发呆的妻子拥入怀里。

易秀红也搂紧了丈夫,“老公,以后我就没有娘了。”

这是白金火年轻时候犯浑之后,易秀红第一次唤他老公。

白金火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易秀红的背。

“老婆,你想开点,人不都有这天嘛。你看,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是啊,一眨眼,我们也当了外公外婆,再过两年,我们就该当爷爷奶奶了。”

想到几个长大成人的孩子,和可爱的谷谷,易秀红心里好受多了。

“我就是觉得娘一辈子不容易,我才几岁,我爹就没了,是她一个女人苦苦支撑,把我和哥哥养大成人。如今老了,走的时候身边也没人,太可怜了。”

“老婆,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谁都没去提起当年的事。

那年,带着村里寡妇冬梅私奔的白金火,在易秀红生产前一个月回来了。

易秀红挺着大肚子,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哭也不闹。

要不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易秀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搭理白金火。

那是在易秀红生完白宝宝之后,计划生育更严了,管计生的整天上门上户的喊,要生了两个的妇女去计生站做结扎。

关于做结扎这事儿,农村工作可不好做,任计生办说破喉咙,村民也难以接受。

别说还想要孩子的,就算不再要孩子的妇女,也不肯去结扎。

那时候的农村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顶多去村里赤脚医生那吃个药,打个针,住院的都没有。

要拉去结扎,听说要开肠破肚,把肠子掏出来,剪掉一段,再塞回去,肚皮拿针一缝,那还不吓死人了。

“就跟杀猪一样!”

“别听那些干部的,说什么比生孩子受罪少,呸,怎么能跟生孩子相比。”

生孩子不吓人吗?虽然受罪,可是不吓人,因为从古到今,女人们生孩子天经地义,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开肠破肚就不是一回事了。

要想不开膛破肚,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男人去结扎。

“男扎”,就是给男人结扎。一听到“男扎”,全村人都笑了,

把他们裤裆里的割了?那不成了皇宫里的公公?还是个男人吗?这简直胡闹!

更有甚者,还怀疑这是一场阴谋论。

也有明白人,给大家科普:“不是把那玩意儿割了!是通过一种手术,让他们失去让女人生孩子的功能。”

“就是阉了呗!”

“跟阉公鸡一样!”

“那还不如让人去死,太缺德了。”

“这是灭族啊。”

“我死也不去。”

“我也不去,坚决不去。”

不管怎么怕,怎么说,怎么笑,反正符合做结扎手术的,村里管计生的就会一遍遍动员,上门做工作。

先是软的,再是硬的,不分白天黑夜的。

没办法,有一些生出了儿子,决定不再要孩子的妇女,只好视死如归,乖乖的去了卫生院,去做了结扎手术。

等做完结扎回来,被捂得严严实实地拉回家,和刚生孩子一个模样。

回到家里,她们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好多天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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