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巴黎,碧空澄净,连风都变得轻快几分。

谈判进入了尾声,还差一些琐碎的细节,叶东初带着团队赶了一个月的项目,终于能够有口喘气的时间。

谈判结束的那天,他们与合作方开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

叶东初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巴黎的夜景,一名金发碧眼中年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叶,你为什么一个人独处在这里,似乎有心事?”

翻译站在他不远处吃着蛋糕,见两人说话,急急忙忙放下蛋糕想要走过来,叶东初轻轻朝翻译挥了挥手。

翻译止住了脚步。

法语他并不是很精通,不过日常用语交谈没有问题。

叶东初侧过身,淡淡对身边人笑道:“布鲁诺先生,我在想明天回国,要带什么礼物。”

“哦?礼物?”布鲁诺也笑了,带着中年人看着青年人的揶揄,“是一名美丽的姑娘?”

“是的,”叶东初点头,“同时也是一位骄傲的冠军。”

布鲁诺喝了口酒,眯起了眼睛:“是指把你俘获的冠军吗?太可惜了,约你跳舞被拒绝的姑娘们会心碎的。”

叶东初垂下头,晃了晃酒杯:“是一场歌唱比赛的冠军。”

“她还没有把你追到手?”布鲁诺诧异地端详着他的神色,“还是……你没有把她追到手?”

叶东初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

他问:“所以,你能介绍一个熟悉巴黎的人带我去挑选礼物吗?”

“你找对人了。”布鲁诺道,“我的太太正好就十分擅长挑选礼物,并且,她刚好是一名中国人。”

提起妻子,哪怕儿子都已经上高中了,布鲁诺的脸上仍然满是幸福的神情:“她总是那么完美,我相信,她帮你挑选的礼物,一定会让你的那个姑娘满意。”

……

次日,叶东初拜访了布鲁诺的住宅。

布鲁诺的祖上据说有着贵族血统——

贵不贵族的不太了解,不过屋内悬挂的油画确实都看起来十分名贵,布鲁诺还介绍道,有一幅是中世纪的真迹。

叶东初对油画没什么鉴赏天分,简单听了几句,直接问道:“布鲁诺,抱歉,我的时间并不多,晚上就要乘飞机离开,能不能……”

“噢,好吧,”布鲁诺耸耸肩,放弃了自己的滔滔不绝,“我的太太去给你准备茶和甜点了,马上你就能见到她。”

他话音刚落,一名气质优雅的女人就端着餐盘朝他们走了过来。

餐盘上放着茶壶、茶点以及茶杯,女人脸上带着笑容,一双柳叶细眉下透着温婉。她面容恬静地将茶杯注满,端到客人和丈夫面前,轻声细语:“抱歉,久等了。”

叶东初先是看到她带着一枚银镯的手腕,再是看到她的面容,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布鲁诺忍不住问道:“叶,你和我太太从前认识?”

叶东初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过……”叶东初缓缓道,“我认识一个和您太太长得很像的人。”

布鲁诺正喝着茶,脸上一愣:“这么巧?这可真是缘分。”

女人也一顿,摸着银镯旁挂着的两个小铃铛。

铃铛哑了,没有声响,却能从抚摸的光泽中看出时光的痕迹。

而后她轻轻一笑:“世界那么大,难免会有巧合。”

“夫人,”叶东初忽然突兀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您在国内有血缘相连的亲人吗?女儿……或者是侄女?”

布鲁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女人看着叶东初,摇头道:“没有,叶先生想多了,只是巧合而已。”

布鲁诺生硬道:“我的茶喝完了。”

她低头给布鲁诺杯中又添上了茶,一缕发丝静静地落在她细长的脖颈上,侧颜几乎要与孟西眉有七成相像。

叶东初看着她安静的神情,抿了抿唇,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

吃完茶点后,叶东初提到自己此行拜访的目的。女人早就从丈夫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当然欣然同意。

在布鲁诺的陪同下,两人一起前往香榭丽舍大街。

布鲁诺的太太名叫邓素香,是江浙一带生人,即使出国许久,口音也还带着吴侬软语。

她温声询问:“叶先生想送什么样的礼物……包还是首饰?”

叶东初想了想,道:“首饰。”

她又问:“那位姑娘日常喜欢什么风格的首饰?”

叶东初的眼神暗了几分:“她日常不戴首饰。”

邓素香听后没有多说什么,穿过那些大牌门店,领着他进了一间小铺。

“我听布鲁诺说这位姑娘是歌唱比赛的冠军,”她浅浅和他解释,“想起前几天我在这看到的一条手链。”

叶东初随她进了门,小小屋内,别有洞天。

各类珠宝首饰仿佛不要钱一般装在盒子里琳琅挂了满墙,对于珠宝的呈放毫无章法,犹如超市挤挤攘攘的货架,乍一望去,晃眼至极。

“埃文,”她熟练地与昏昏欲睡的店主打了个招呼,“你那一件‘天使的音符’呢?”

店主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在首饰堆里翻找。

他翻出一个盒子,丢在他们面前:“在这儿呢。”

“不要叫它‘天使的音符’,”店主没好气道,“这个名字太没有格调。”

叶东初低头一看,盒子上贴着一张手写的英文标签——

Falling,下坠。

“抱歉,”邓素香温柔地道歉,“我总是记不住它的名字。”

她扭头看向叶东初:“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叶东初看了一眼手链造型中那枚抢眼的音符,点头道:“就是它了。”

他利落地刷卡付了钱,此时布鲁诺因为等得不耐烦,出门透风。

叶东初看着布鲁诺的背影离开,忽而转头望着邓素香,再次问道:“夫人,你在国内真的没有血缘亲人吗?”

“我曾经有个女儿,小名叫安安。”

邓素香面容平静地低垂下眼眸,看着铃铛上刻着的“安”字,无声的哀伤在她四周弥漫。

“她并没有平安,而是在两岁的时候死了,永远离开了我。”

她微微抬起手,轻轻抚弄着手上的银镯:“所以,请叶先生以后不要再提及这个话题了。”

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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