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命神色忽变,微微蹙眉,竟换了一副面孔,也不再行礼,语气间微有些生冷,回道:

“原本嫁与仙尊的,本该是商掌门之女商兀凝,这时拂晓,实属变数。关于她的事,恕小仙无可奉告。”

花蓉闻言,站直身子。他个头较高,看向掌命时,眼睑低垂,片刻后,他移开目光,叹息道:“哎呀……小掌命,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仙尊虽是玩笑的语气,但掌命还是听出了丝丝不快。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神色,再复行礼:

“人总是会变。更何况,已过了二十万年。仙尊,时拂晓之事,小仙无可奉告。还有……”

掌命沉声,郑重道:“今日仙尊出了这洞府,日后也不必再踏足。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待时机成熟之际,小仙再来向仙尊请罪。”

花蓉微微侧头,眼睛余光瞥向身后侧的掌命。

忽地想起掌命幼时,时时刻刻围在他身边,唤他仙尊时单纯无邪的样子,心间如针扎般咻然一疼。

但花蓉心里清楚,掌命自有天命在身。

此番他苏醒的蹊跷,这神魂也来的蹊跷,想是自有一番因果在里头。他看着掌命脸上自己从未见过的神色,心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花蓉不易察觉的轻叹一声,随即唇角复又挂上那从容淡泊的笑意,淡淡道:“好。”

说罢,花蓉未再留恋,转身离开了掌命的洞府。

花蓉离开后,掌命复又回到书桌前,提笔继续画那副未完成的画。没过多久,洞府内忽因灵力波动掀起一阵微风。

掌命抬眼,但见一名身着玄色斗篷,遮住面孔的人,以移形换影之术来到他的面前。

掌命颔首行礼,那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问道:“如今时拂晓替嫁,可会有什么变故?”

掌命回道:“并无变故,祥瑞现世,大运已成。假以时日,我流芳派必会再登五大流派之巅。”

那人轻笑一声,似是很满意这个回答。

转瞬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那封印记忆的术法可会出差错?若当年的事被时拂晓知晓,你我二人恐会在仙界身败名裂。”

掌命勾唇一笑:“我的术法,您且放心便是。就算上古仙尊在世也奈何不得。况且她修不了仙术,又大限将至。就算被她知晓又如何?还能翻出您的手掌心去?”

那人听罢,冷嗤一声:“也是。只是我瞧着兀凝那孩子,同时拂晓走得有些近,委实有些放心不下。你既这般说,那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小辈们的事,就由着他们去吧。”反正时拂晓也没几日可活了。

掌命微微颔首,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言语。

那人见此,复又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流芳派。金系煊赫派的黎明戈,野心不小,若他们有所动作,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流芳派。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定要竭尽全力,护我派周全。”

那人这一番话,像是哄着掌命,又像是在跟掌命表心意。掌命听罢,颔首行礼,笑道:“身为掌命,自当辅佐五大流派气运。煊赫野心为天道所不容,既降大运与我流芳派,必有天道的道理。”

那人亦向掌命回礼:“请掌命长老放心。我身为掌门,必承天命,绝不辜负长老二十年来的辅佐之恩。”

商朔说着这番话,唇角挂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刚坐上掌门,才十八年,便有天道大运降世,想来,他便是那天命之人,这如何能叫人不喜?

掌命但笑不语,只恭敬回礼,好生送了掌门离开。

而花蓉这边,他离开后山洞府后,并没有着急回云生结海楼。而是去了后山另一面的竹林。

天刚亮,太阳还未升起,竹林中迷雾未散,露重潮湿。

花蓉在竹林深处停下,落下右膝,半蹲在地上,伸手轻轻覆上了地面。魂魄丝发未束,自肩头滑落,发丝落在他修长的手上。

花蓉挑眉开口道:“坤赋,你可能听见我在唤你?”

静默半晌,忽地,花蓉脑海中传来一个男人浑雅的声音,是无比震惊的惊呼,震得花蓉脑中直嗡嗡作响:

“花蓉?你醒了?你居然醒了?你还有魂魄了?你居然有魂魄了?”

花蓉听到他的声音,展颜一笑,收回手,说道:“你果然还有一丝意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坤赋的声音复又在花蓉脑中想起:“还不如没有!这一丝意识,唯有掌命可与我交流一二,旁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你可不知道,你们走后,我过得有多寂寞!”

从坤赋那浑雅的嗓音中,花蓉竟听出一丝丝哭腔。

回想起当年坤赋化形时那一缕小胡子的硬汉样,瞬间便有些着不住了。能把一个硬汉逼出哭腔,足可见这二十万年的孤独。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