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赫言道:“我想干什么,师姐会不知道吗?”
凌子岺无所谓摇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随意揣测圣意,我可担待不起……”
“师姐,”顾赫言面色沉下来,一双黑白泾渭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凌子岺:“你这么闹,是笃定我会心软,会放你离开京城么?”
凌子岺很难形容这种被顾赫言紧紧注视的感觉,从前她以为这种目光叫痴心叫深情,如今看来,不过是她孤陋寡闻,这种眼神分明就是审视猎物的。
顾赫言在试探,犹如实质的眼神像是要透过凌子岺单薄强撑的伪装,直直看向她的灵魂。
一个在他面前循规蹈矩甚至刻板冷戾的暗卫首领,就算离开两年,回来也不该是如此顽劣不堪的惹事头子。
在顾赫言眼中,师姐这些年一直都是很有分寸的人。
这些日子,看似顾赫言一直纵容着凌子岺的玩闹,实际上也在一次又一次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凌子岺神情一下子落寞下去,憋了嘴委屈起来:“可是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真的很痛快,我做了十年的暗卫首领,从来都是活在阴暗血腥里……”
顾赫言默默地看着她。
随意抓起小桌上的药瓶捻着指尖,凌子岺轻轻叹了一口气,念道:“金疮药确实是个好东西,止血疗伤,前半辈子我就靠它活着。阿言,你当我疯了也好,死了也罢,总之我是厌倦了你身边的一切,厌倦了像个木头人一样无休止的杀人,以前我从没把这条命当回事,现在,后半辈子我想为自己活着……”
“不管你心里承认与否,我和镇北王都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还有一个儿子,这些满朝文武,天下妇孺皆知。阿言,你当真要为了我,不顾祖宗礼法朝廷纲常,和你的长辈皇叔撕破脸么?”
“又或者,一封休书也简单。可是你要我回来干什么,继续做暗卫首领,还是被你圈养在后宫?然后你要我看着镇北王另娶妻妾,要我的亲生儿子管别人叫娘亲?阿言,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一席话如兜头冷水浇在顾赫言头上,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凌子岺,瞳仁聚起浓浓的阴郁。
凌子岺低着头,眼眸里渐渐没了温度。
“阿言,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们这些年绸缪未雨,镇北王也没闲着。咱们手上的禁军,侍卫,加上药王谷,就算加上西北军,能与他战个平手。然后呢,渊国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南疆,西北,五胡再趁机进犯,最后导致国土四分五裂,你图什么?”
“还有,你对蒯相一家做过什么,你心里十分清楚!晋西这支军队要是反了,你再跟你皇叔闹翻了,到时候谁救你?指望我吗?”
“阿言,你是我师弟,我们从小长大的情分,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绝不会害你。”凌子岺眼里是一派温柔的笑意:“你若当真执念于我,大不了这皇帝咱不干了,你和我一起隐退江湖,两人过逍遥日子去。我也不能看着你,亲手葬送渊国几百年的社稷,不能看着你成为历史的罪人,你明白吗?”
变数。
凌子岺想:她得先搅浑人心的贪婪,将自己成为一个变数,才能在一片浊水中全身而退。
演戏虽累!
可不继续演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顾赫言眼角眉梢的笑意消失了,他盯着自己师姐,像是瞧着一个陌生人:“师姐说,想和我过逍遥日子去?”
凌子岺垂眸:“只要不再死更多无辜的军民,我什么都答应。”
“师姐承继药王谷,一样可以过逍遥日子。”
凌子岺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师父让你做说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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