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忍不住笑,柳舒听着响慌忙站直了转回来,瞧见她,试图去转移话题:“阿安忙完回来了?方才秦福来了,说是你让他买凉面去,我给放在厨房了。”

秦大摘了斗笠,用毛巾打水洗洗脸和手,觉得爽快许多,背着背篓往厨房里走,答她:“是,我说今天吃凉面来着,要不天气太热,总没什么胃口。”

柳舒这几日也没吃什么,听见她说做些天热时开胃的,立刻欢欢喜喜跟上去,坐在灶台前帮她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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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凉面简单,配菜也都各依着自己喜好,豆芽黄瓜莴笋根,放干豆腐皮也有的。

锅里加上能没过凉面的水,秦大取出从地里砍回来的莴笋,用刀剥掉外皮,切成细丝,放着备用。水烧开,下凉面,面不能煮久,否则烂了,微微焯熟就行,捞出来,放在簸箕里。她叫柳舒拿了挂在墙上的大蒲扇,她夹起一筷,抖散开,柳舒便依着她的吩咐,拿起蒲扇猛扇,如此反复,直到所有的面条都被这样吹过一遍,由滚烫变得温热,再倒进盆子里,加香油,反复搅拌,直至每一根面条上都裹上薄薄一层油衣。

晾面不能直接过凉水,过完凉水不易入味,凉面最重要的反而就是这吹凉的步骤,吹得太干,天气热,放一会就硬了,太热,就会粘在一起,吹完面,再用熟菜油一拌上,又入味,又不会坨成一团。

吹完面,借着那面汤水焯莴笋丝,看见莴笋变得透绿,那就是熟透心,捞出来,这却是要在冷水里过一遭,泡上一阵,凉透心,才能留住菜丝的爽脆。秦大又拿出根黄瓜,切头去尾,切成细丝,也和凉面放在一起。

接下来便是打蘸水,加盐、花椒粉、酱油、些许醋,蒜姜水做来容易,小臼舂碎的大蒜和生姜那温水一拌便行,加上两三勺,再添上一勺芝麻香油,她家还有许多干辣椒,拿出几根,切开丢进去,再添一大勺油泼辣子,加一小勺糖中和辣味,反复搅拌直到将调料和配菜完全调拌均匀。

秦大将凉面分做两盘,端上桌子,柳舒在灶火面前烤了会儿,现在正热得慌,瞧着要开饭,兴冲冲跑到井边去,费老大劲把玫瑰酒拉上来,抱进厨房去。

秦姑娘先前不知她要做什么——她不怎么饮酒,早把一个月前这瓶玫瑰酿给忘了,到柳舒把瓶上木塞打开,酒香流出来,就叫秦大不免想起柳舒上次喝酒之事,她有心提醒,但看柳舒欢欣雀跃的模样,到底忍住,只拿出两个小碗,心道今日可得看着她,不能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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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面、香酒。

老人诸如“少时贪凉老来病”之类的话,年轻人惯是听不进去,也难在心里记住的,何况这凉面甜辣咸香,吃得人欲罢不能,嘴上呼呼地喘气,心里却馋,脑门上冒毛毛汗,手上却不曾停。

吃两口不得不歇息,拿凉过的玫瑰酿一口包住饮下去,最是解渴又解辣,秦大一眼没看住,柳舒咕噜噜就喝下去两碗。

她不免无奈,便道:“柳姑娘,少喝两碗,吃得杂了下午得闹肚子,你忘了上次说的,再不喝这般多了?”

柳舒两碗下去不觉有异,只觉得香甜可口,凉爽沁人,答她:“不妨事,阿安无需担心,这酒又不像你那黄酒那般上头,我吃完凉面便不喝,下午睡上一觉正好。”

秦大想她上次也这样说,天气热,的确是喝些凉的更舒服,也就不管,想着自己快点吃完,好盯着柳舒才是。

一顿饭吃罢,柳姑娘已自斟自饮了五六碗,肚子里不知是面多还是酒多,起先说浑然无事,这会儿就开始睡意朦朦,东倒西歪,睁不开眼。

秦大叹一口气,早料得她是这般,于是过去将柳舒扶起,带着往房间里去。柳姑娘今日乖巧,没干什么轻薄之事,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嘟囔些什么,秦大帮她把鞋脱了,她还晓得自己蜷到床上,扯了被子盖住肚子,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模样。

她这会儿喝了酒,正是往外散热的时候,秦大帮她把窗户关好,正要去放下床帘,就听柳舒在被窝里叫了一声:“秦安!”

秦大混以为她有什么事,靠过去,柳姑娘骤地睁开眼,傻呵呵一笑,道:“不错不错,小美人这般,爷我甚是喜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虽说嘴笨了些,不过也诚拙可爱,甚好,甚好,好啊!”

她嚷了一声,大拍两掌,眼睛一闭,睡死过去了。

秦大颇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好好的柳姑娘,为何饮酒后偏偏是这般模样,仍给她将被子捻好,盖住下半身,起身放下床帘,瞧见柳舒挂在钩子上已经枯败的花手环,心道这东西已经没甚用处,何以柳舒还留着。

她左思右想,只觉得是柳舒喜爱这等小玩意,琢磨着明日去河边再寻一些来编个结实的,又或是忙完收麦,同卿婶到双河镇上逛逛。

柳舒睡死过去,微微有些鼾声,秦大觉得有趣,只恨不能怎么样留下来,好拿给“浪荡不羁”的柳姑娘听听,站着笑了会儿,关门,到厨房里收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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